一旦开战,等待那位马邑城守将的可就不是泼天的功勋了,“延误军情”“抗旨不尊”“祸患边疆”……哪一项罪名都足以将他的脑袋砍个十回八回。
那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任由突厥人被薛延陀袭杀劫掠,将所有的罪名都抛给擅启战端的薛延陀人……
那个时候,突厥人就得在马邑城下的平原之上面对薛延陀人铁骑的冲锋……
哪里还有一丝活路?
赵德言换了一身寻常的汉人长衫,屋内燃着火盆,很是温暖,此刻正坐在软塌上品着阿史那思摩从长安带来的上品茶叶,有滋有味儿的呷着茶水,时不时眯着眼睛品味着舌底口腔的回甘,布满了老年斑的脸上一副享受至极的悠闲神情。
“怪不得大汗不愿回到定襄,大唐风物,关中安逸,的确是纵情享受之人世乐土,就连老朽这颗行将就木之心,亦对如今繁花锦绣之大唐充满憧憬向往,原先只想着寻一处青山绿水之处作为埋骨之所,亦算是叶落归根魂归乡梓。如今,却又忍不住想要多活几天,领略一番关中豪迈,感受一番江南水韵……”
看着赵德言摇头晃脑一脸享受,阿史那思摩哭笑不得,心急火燎道:“您可就别大发感慨了,您老这身子骨强健着呢,再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待到此间事了,吾也不做这个劳什子的受气可汗,跟皇帝求一道圣旨,卸了这差事,回到长安当一个富家翁,届时陪着您关中、中原、江南、岭南跑,就算是跟着船队下南洋,也奉陪到底……只是眼下这一关,您得给吾出谋划策,总要平安过去才行啊!”
赵德言叹了口气,怒其不争道:“你呀你呀,小时候看着聪明伶俐,却不想只是些小聪明,大事临头就束手无策,这心性如何成大事?”
阿史那思摩也叹气:“吾就这性子,自家知自家事,哪里是成就大事的材料?吾也没那个野心,就想着这辈子快活的过,也就知足了。可总归不能眼看着族人就被薛延陀和唐军挤在中间,碾为齑粉吧?若当真那般,心头难安,其罪难赎哇!”
若非圣意难违,这个劳什子的东突厥可汗,他才懒得要!
现在的突厥算是个什么东西?
人口不过七八万,兵卒不过三两万,除了马匹不缺,兵刃、甲具样样缺乏,又夹在大唐与薛延陀之间,但凡两方有一个风吹草动,定襄城都是首当其冲,稍有不慎,便是碾为齑粉之结局。
哪里比得上在长安肆意逍遥来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