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别人不知他心中也知晓,誓言对于皇权来说,根本就是轻如鸿毛的小事。真正让他不愿收下这个徒弟的,是因为嬴畟自身。
一个不适合当皇帝的人。寡断,重恩,爱替他人着想,却也嗜杀,暴戾,出手便要万千人性命。这样一个割裂的人,是万万不可能真正听进去谁的建议。
亦如过往皇帝伪装成明君的不为所动,也如此刻皇帝有了萧皖后心中枷锁顷刻间崩塌的血杀。
他的老师,必定不会是像他这般的一个苦学治国,八股长文,忠君道忠礼法的人。他教不了他。
“皇后娘娘不必试探,老臣虽因为早已立誓不再收弟子,可除却礼法,天子早就是老臣心中明君,是老臣义徒。臣于君,不单单是为了大周,自然也是真为皇上忧患。”华景良沉声说着,只听见这一声过后,殿内传来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喘息声。
只不过声音很轻,寻常人根本听不真切,只有萧皖唐钰等人才能听得清。唐钰听着,暗自朝内里玄关垂着的厚重纱帘瞧了一眼。
“太傅的意思,是认皇上做门徒了?”萧皖听着刚刚那一声喘息挑了下眉,她双手环胸,轻笑了两声,直接把躲着那人的心思问了出来。
“非也。”华景良摇摇头,沉声说道,“老臣才疏学浅做不得皇上老师,皇上如此心性若有师父舒服,反而会害了他。如今能做皇上老师的夫子,臣放观天下还未寻得。”
萧皖听着太傅说的如此真诚谦虚倒是在意料之外,没成想皇帝失意于太傅竟然是因为太傅觉得无能为师。
黑雾飘散,她挥挥手拍散了雾气,迈开了步子朝着太傅面前走去。她在太傅面前站定,微微向前,保持着一定距离,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只太傅放心就好,这一切的杀戮都有本宫替他来背,他只高高耸立高堂就好,明君的名头定然不会被丢弃。要是到时候真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太傅在携一众言臣说我蛊惑皇帝不忠不就成了?”
萧皖声音很轻,现在说的话是不能告诉嬴畟的,整个大殿连身后的唐钰二人都不能听见萧皖的声音,只有她身边的华景良能听清。
“过些时日南疆必定躁动,届时还需要太傅出言一二平息朝堂啊。太傅就只瞧着吧,忠君不管用,礼法也不管用,若非走到绝境谁愿意以暴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