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羡是从西郊大营策马回来的,他把人举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两人什么话都没说,打马跑街,回到了将军府。

宋管事见自家将军又将人带了回来,立刻有些不知所措。

他僵硬地唤了声“将军”,随后接过缰绳,默默将马牵去了马厩。

府里的下人,更是见他沉着一张脸,只敢低头行礼,什么话也不敢说。

将军府的气温骤降,谁都晓得萧锦羡去西郊大营前,十分宠爱这个通房丫鬟。这会儿又亲自将人带了回来,只怕有人日子不好过了……

松柏居内,萧锦羡先是请了府医替温念之诊脉。

府医说只是受了惊吓,便退出去开了张方子。

温念之坐在书榻上,右手仍旧攥得紧紧的。

萧锦羡低头看了一眼,到处都是血,连他的袖子上也染上了血。

疑惑半晌,他终是开口,“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温念之木然地摇摇头,萧锦羡注意到那只右手。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指头,染满血的珊瑚钗子愈发红艳。

“没事了。”他轻声道。

“你为什么救我?”温念之突然问,“我于你而言不过萍水相逢,今日,你属实不该为了我这样的人,当众得罪裴安。”

“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

温念之垂下眼眸,“我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只配被丢入乱葬岗。生来就是一根野草,也许风一吹就断了,火一烧就成了灰烬。没有人在意的。但你不同,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或许只是因为野草上飘来的一朵小花,而多看我一眼。但绝不会因我而驻足。”

可温念之不知道,在萧锦羡的眼里,正是千千万万的野草,才能铺就锦绣江山。若无足下草甸,任骏马如何驰骋,最终只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呢?”萧锦羡拿着钗子,“你便想了个决绝的法子,要带着裴安、带着整个香云楼跟你一起去死?”

“是。”温念之埋着头,没有否认,“我亲眼见过我娘是怎么死的。我恨极了方妈妈,恨极了我爹,恨极了这个吃人的世道。”

萧锦羡随意拿来的簪子,比普通的钗环更细、更锋利,无意间成了她唯一的利器。

“若是不能全身而退,大不了玉石俱焚。”萧锦羡接过她的话,“倒是有几分骨气。”

温念之蔫蔫地瞅了他一眼,“什么玉啊石头的,说话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萧锦羡漠然地看了她一会儿,“去沐浴吧,好生休息一晚。”

“嗯。”

温念之起身,她本以为萧锦羡有很多话问她,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就好像所有的事情,他都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