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发间银簪折射的七彩光晕里,竟浮现出《螺旋分水经》缺失的那页水纹图。
他正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震天欢呼。
新挖的引水渠里,裹着红绸的闸门正被十八个壮汉用螺旋绞盘缓缓升起。
渠水在铜镜阵列引导下旋出七道翡翠色的涡流,冲得两岸丈量田亩的标尺叮咚作响。
老工匠捧着重新组装的河蚌壳量水仪,浑浊老泪滴在蜂巢状的刻度上:"这水流,比至正三年的汴梁渠还顺当!"
"大人恩典!"先前闹事的农民代表突然扑跪在泥水里,举着盖有朱印的田契嘶喊:"用荒滩换熟田,还许我们用夯土工分抵赋税......"他身后数百民夫齐刷刷举起螺旋夯具,青铜构件在夕阳下连成璀璨星河。
柳叶儿忽然贴近李明耳畔:"爹爹说真正的治水之道,在人心不在河道。"她呵气如兰,袖中滑出卷泛黄的《四海同度量》,封面沾着与工部文书相同的松烟墨香。
欢庆的篝火刚点燃东天暮色,西北粮道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沐春的亲兵滚鞍下马,捧着的漆盒里盛着半截断裂的青铜螺旋轴:"王员外庄上挖出前朝镇河鼎,说要请高僧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
李明摩挲着螺旋轴断口处的崭新凿痕,忽然瞥见漆盒夹层有蜂蜡融化的痕迹。
他借着篝火翻转断轴,内侧赫然刻着工部量器的制式编号——与宋讷昨日验看的水闸铭文如出一辙。
子夜时分,李明独坐在重新搭建的量水亭中。
案头摆着柳叶儿送来的蜜渍蜂蛹,琉璃盏边缘凝着螺旋状的水汽。
他蘸取蜜汁在《螺旋分水经》空白处勾画,忽然发现蜂蜡压印的纹路竟与柳叶儿银簪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大人!"沐春撞开量水亭的竹帘,甲胄上沾着新翻的湿泥:"三十里外的铜镜阵列......镜面全部蒙上了水雾!"
李明抓起夯土锤冲出帐篷。
月光下的河滩上,本该折射星光的铜镜阵列竟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他俯身触摸镜面,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这分明是盐碱地特有的返潮!
五更梆子敲响时,李明站在新置换的荒滩上。
脚下突然传来空洞的回响,夯土锤螺旋纹里渗出的泥浆竟泛着暗红色。
柳叶儿提着琉璃灯笼追来时,正看见他用铜尺撬开块刻着螺旋纹的青石板。
"这是......"少女腕间蚌壳链突然疯狂震颤。
琉璃灯照亮的坑洞里,数百个蜂巢状的陶罐正冒着诡异气泡,每个罐口都封着刻工部火漆的油纸。
晨雾漫过河堤时,李明将最后一面铜镜插入蜂巢支架。
镜面突然映出柳叶儿惊慌的俏脸,她发间银簪不知何时变成了螺旋状的青铜钥匙。
上游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这次却不是水声。
李明望着铜镜里扭曲的倒影,那些本该笔直的水位刻度竟扭结成螺旋状的锁链。
沐春的传令兵再次疾驰而来,这次马蹄声里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河对岸的缓坡上,十几个裹着绫罗的身影正指着新修的引水渠比划,为首者腰间玉佩在初阳下泛着与铜镜阵列相同的青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