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途遇棘荆,他国起衅争
咸腥的海风卷着碎浪扑上城墙,李明五指深深扣进砖缝,沥青碎石在掌心烙出暗红印记。
辽东来的信使仍在阶下跪着,背旗上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大人,潮汛要变了。"苏娘子将狐裘披上他肩头时,指尖掠过那枚藏在腰间的异域铁片。
昨夜波斯菊的香气似乎还在鼻尖萦绕,可眼前这片海已布满看不见的暗礁——三眼火铳船的朱砂印记、吕宋火绳枪的螺旋膛线,还有此刻正在青砖上蔓延的硫磺碎屑。
朝堂的檀香被汪广洋挥动的玉笏搅散。"商船遭劫岂是偶然?"他环视噤声的同僚,官袍上的孔雀补子随呼吸起伏,"自开海禁以来,倭人商贾、南洋海盗、乃至波斯胡商,哪个不是闻着铜臭聚来的豺狼?"
户部侍郎突然出列,笏板几乎戳到李明鼻尖:"上月市舶司关税较去年涨了三倍不假,可水师军费也跟着翻番!
这般饮鸩止渴的买卖......"
"正是要诸公细看这笔买卖。"李明突然抖开卷轴,蚕茧纸上的墨迹像出鞘的剑,"去岁江浙织造上缴丝绢三十万匹,其中十八万匹换作了辽东战马;泉州港卸下的南洋火油,今春在潼关烧退了王保保三次夜袭。"他手指划过那些朱笔勾勒的条目,最后停在惊雷般的数字上:"诸君可知,光是上月市舶司关税,就够铸二百门新式火炮?"
汪广洋的玉笏"当啷"坠地。
阳光穿过格窗,在那些颤抖的补子服上织出蛛网似的影。
暮色降临时,俞通源的水师已在釜山港外列阵。
浪尖上的倭船小得像梭子鱼,却总能在炮火间灵巧穿行。
当第七个火药桶被浪掀翻时,掌旗官看见主将甲胄下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那些倭人竟用浸油的草船做饵,待明军火矢齐发,反倒借着风势烧红了半边海。
"收兵!"俞通源劈手折断令旗。
残存的战船拖着黑烟撤回港口,桅杆上垂下的商帮旌旗,此刻像极了招魂的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