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叶清言,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若是我女儿还活着,也应当像你这么大了吧。”

叶清言一怔:“您女儿……”

姚亦笑笑:“落到了仇家的手里,就没了。”

他的语气并不沉重,像是在说外面的天气般寻常:“我离家的时候她才八岁,见我要走就哭。她娘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我回头亲她,脸上的胡茬又把她扎哭了,最后答应给她带最好看的胭脂才把她哄好。”

“我也不知道在你们姑娘家眼里,什么样的胭脂好看。”姚亦说着,从怀里掏出七八盒胭脂来,“这些年我走过的地方不少,碰到个胭脂铺,就买里面最贵的那盒——贵的总不会有错吧?只可惜还没能来得及给她。”

叶清言沉默良久:“节哀。”

姚亦又笑,那笑容有些苍凉:“之前常有人说我不得善终,可谁知道竟应验在她和她娘身上了呢?”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片刻,姚亦摇摇头:“其实我就是想劝劝你,人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要是你家里人还在,他们也一定想要看你好好活下去。那河里多冷啊,你跳下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后悔吗?以后别做傻事了,好好活着,日子还长着呢!”

叶清言这才知道原来他误会了,她有心解释,又不敢透露太多,最后只是道了声谢:“我会好好活着的。”

姚亦欣慰地笑了,又宽慰了她几句便要离开。

叶清言叫住了他,问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要往京城去。”姚亦说。

“现下能进城了?”叶清言问。

“自然是不能进的,我们是为了……”姚亦皱起眉来,“看河水的方向,你就是从京城那边漂过来的,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叶清言扯了个谎,“我有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姚亦并未起疑:“也是,郎中说过,你可能会伤了脑子。”

他拉过一张椅子重新坐下:“我们是去找叶将军的,昭武军已围困京城许久,算下来……大约有二十日了吧。”

……

寒风夹杂着雪粒子,如刀锋割过面颊。

叶谨言勒住战马,漆黑的大氅在风中翻卷如鹰翼。

他望着远处三十丈高的城墙,墙垛间流动的火把犹如巨兽脊背上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