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席樊一身苍青道袍，放在她肩头的手青筋明显，垂眸看着趴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姑娘时，他神色温和中透着几分怜悯，忍不住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觉得他们像人吗？”

奚瑶闻言扭头，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向他。

魔怪像不像人？

这人弄出这一城的魔怪，是想仿造出“人”？

“还是不像吗？”

没得到她的回答，席樊抖了抖苍青袖摆，病颓的眉宇间就露出几分不解与茫然。

“如意城中的魔怪，有喜怒，有自己的思想，也懂得爱恨，除了夜间会化为原形，几乎与正常的人族无异。”

席樊沉默片刻后抬起眼，定定看向奚瑶，“那你说说看，什么才算是人？”

“你自己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奚瑶挑眉，重复了一遍他最初的问题。

“你刚才问，魔怪是否像人，那便是你自己心中早已明白，魔怪很像，但终究不是人。”

睨了眼席樊一瞬间默然的表情，她继续，“不过魔怪既有自己的思想，大约也已经当得起生灵二字，不必执着于是不是人吧？”

“生灵……”席樊眼中闪过几分嘲讽，“可我就只想做人。”

只想做人？

奚瑶眨眼，瞥了眼对方认真的表情。

只想做人，结果却走到了魔神的位置。

这个席樊的人生路，走得真不是一星半点的歪……

“小姑娘。”

不过一两瞬的时间，席樊眸中的怅然便已经收敛起来，再度恢复到最初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抬手指了指被冻死在街道上的清瘦男子，侧过脸看向奚瑶，十分执着的样子，“这是城中唯一一个留有遗躯的居民，你帮我把他埋了。”

埋魔怪？

奚瑶挑眉，这还是人生头一回。

扭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席樊，她长睫微闪，倒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天光朦朦胧胧，昨夜的霜雪尚未完全化尽，清瘦男子的躯壳也还僵冷着。

也不好将尸体直接塞到储物法器里。

奚瑶从客栈的马棚旁找了辆木板车，拍了拍伏在男子身侧哭泣的小姑娘肩膀，和她一起，用布将男子全身一裹，往城外推去。

身后，是受席樊示意，跟过来的，浩浩荡荡的城中居民。

到城外寻了个幽僻的所在，她将木板车停好。

侧脸瞥了瞥只顾掩面哭泣的揉面姑娘，和一脸淡然的席樊，以及一旁看热闹却半点动手意思都没有的城中居民，奚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认命地挖起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