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一年二月初,元旦过去一个月后,宋泠乐刚一过完十六岁生辰。宋夫人便开始忙着各种大小事宜,为幺女筹备即将到来的及笄仪式。

自当今陛下登基一年半以来,这对宋家来说是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了。虽权势不如以前一般大,但在世族中的声誉没有因长女的事损耗太多,答应前来观礼的人还是不少。

前任首辅宋庭生也打算借此次仪式重新聚集世家,以联合互助为宗旨,共同对抗打算将他们一一清除、替换的瑞和帝。

他原以为庆科的怨气在毒死先帝和逼退自己以后会消失,可这位新帝不仅没有收手还撤销了“首辅”一职,将东、南、西北三军军权收归自己手中,罢黜按察使林之缢与五皇子北部监军一职,赐后者贫瘠的乾州、青州为封地当个闲散王爷。

先帝时期的大臣近一大半都因为一点小事,均被他换成附庸自己的寒门之士,文氏也被提拔为户部尚书。

最开始还好,部分百姓还十分尊崇歌颂这位“不惧世家、贤明正道”的君主,直到泰和元年十月他宣布将平州割让给汗狄人以求边界平和开始,有人察觉出这位陛下的不对劲。

他的种种行为并不是为了百姓着想,而是为了集中自己的权力才设定的。

于是,魏国看似平静水面的深处,慢慢涌现出一股股有着不同宗旨道义的势力想要搅动风云。

“所以潋潋觉得这块‘赑屃’章纹是属于襄王?”宋与时扶袖指了指桌案上的玉佩。

宋泠乐拿起玉佩端详着,点头道:“师父当年在青州查到的两名奸细身上也有这个纹样的信物,起初我们觉得是属于太子......然而如今太子已成为陛下,早该消失的东西却越发多了起来,恐怕只有五殿、襄王殿下了。”

“又为何不是罪皇子呢?”宋与时接过,问道。

“时机不对。就算三皇子逃亡之后开始有了报复的打算,但是与我们最初发现的时间不一致,那时的他并没有参与夺位的想法,所以不会是他。”女子穿着一身浅紫色蝴蝶纹绸缎袄子,脖颈间的白狐皮毛衬得她面色更加精致白皙。

和之前相比,她除了脸颊上的婴儿肥褪去,少了些稚气外,便无再大的变化了。又加上空青长时间精心打扮,和娘亲闲来无事专盯着她教导礼仪,导致她在气质上更胜以往,举手投足间更像世家大族的小姐。

只是,说话变得更加毒辣了。

宋与时点头,似是夸赞地将妹妹最喜欢的一块糕点递给她。“白氏与襄王昨日不约而同地送来一封信,一则确认了仲斐安然,一则告之岱渊将潜进青州与他汇合。”

杏口微张,送入嘴边的糕点被停了下来,那清澈明亮的双目中好似被什么点燃,又在眨眼间恢复平淡。她轻轻咬下一块,慢慢在嘴里咀嚼,浓郁的桂花香味瞬间弥漫在唇齿间,口里是从未感受过的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