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顺着绅士的话，齐征总算将自己心里一团乱麻一样的思绪厘清。沉默了一会，齐征开口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思绪厘清不代表齐征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正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做，他才把自己的思绪搞的这么混乱。

【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去思考。首先，最简单的一点，你是否愿意为了多格斯塔部落的存续，为了多格斯塔酋长的愿望，留在福索平原。】

“不愿意。”齐征想了想，这个问题其实应该没有询问的必要。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清晰，回家。不论是裁决者也好，海域可能面临的问题也罢，都不是阻止齐征回去的理由。而比起以上这几件事，多格斯塔部落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无疑就低了很多。

小主，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否愿意在多格斯塔部落面临危机的时候，为其提供帮助。】

“这个肯定是愿意。”

齐征很喜欢多格斯塔部落。不论是那个已经准备步入坟墓的多格斯塔酋长，还是明明拿着悲剧主角剧本却仍然乐天的可孚喇，甚至是那个在风雪之中燃烧自己的不知名的女子。在这份基础上，他很乐意为多格斯塔部落提供帮助。

【最后，是否有不伤害兽族的前提下，帮助多格斯塔渡过此次难关，并确保其今后不会遭遇同样问题的办法。】

“……”

齐征沉默。

绅士的刀兵无动的确可以阻止今天的兽潮，可今后的兽潮仍然会继续。齐征很清楚，今天多格斯塔部落如果没有灭亡，作为第一个能够让兽潮铩羽而归的部落，将会有无数好奇而危险的目光落在福索平原。

【不回答吗？】

“没有。”

【那么，阿征。】绅士扭过头，深褐色的眼眸看着齐征彷徨的脸：【那么，你应该明白，你该做什么了。】

“这跟我的……道德观，不符。”

齐征想了想，犹豫着说道。

【道德存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人陷入两难的境地。而是当只能选择其中的一项的时候，你能够在内心告诉自己，你问心无愧。】绅士微笑。

齐征的道德怪圈一直是所有灵魂最为头疼的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道德已经不仅限于现实意义上的道德了，而是带着一股子哲学的意味。这种过度的道德，让所有灵魂们都感觉这小子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就算是异界来客，你给一头畜生一巴掌之后居然还下意识地想找对方道歉，这种事情他们是想不到的。

至于所谓具备智慧的生物就能视为与人相等这种说法，灵魂们更是不屑一顾。因为历史上的原因，人类天然对兽族带有优越感。如果不是因为龙族整体强盛，而十转境界是海域初代开创，这两个种族也跑不掉。

在奥大陆人类的眼中，有灵力的兽族跟没有灵力的野兽本质上是一样的，最多就是兽族稍微危险一点。

顺带一提，哪怕是奥大陆人类历史上道德水准最高的那群圣人，在这一方面的见解也是一样。

而齐征在这方面的准则，则是带有一定的浪漫主义色彩。

老家教导齐征要爱好和平，要与人为善。而到了这个世界之后，齐征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无所事事瞎想。

首先，什么是人。在老家的时候，人就是整个世界唯一的高等智慧生物，最少是唯一已知的高等智慧。而人与其他野兽被区分开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智慧。

而到了这个世界，你可能见到一头会说话的猪，会写诗的驴，以及逻辑水平比你都高好几倍的莱娅。

因为启灵法的原因，只要能够达到九转，就具备了相当于人类一样的智商，虽然因为年龄问题大多数生灵在这个时候思维模式都被固化了，但是在齐征这边仍然能算得上高等智慧生物。

再加上类似于割肉喂鹰之类的故事，齐征干脆把所有能够修炼到九转的兽族、海域生灵以及龙族全都算成同类。

嗯，同为高等智慧，咱们谁跟谁都差不多。

换句话来说，齐征对于同类的判断标准在于智慧等级，而不是别的什么血脉啊种族啊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与人为善，在这个世界直接被齐征改造成了与生灵为善。于是，齐征就变成了整个世界唯一一个动保成员。

然后，因为曾经的主流正确就是和平。对于齐征的同胞而言，这种观念只是一颗种子，等待少年成长之后见证各个国家之间的实质区别之后，发展成咱不主动招惹别人，前提是别人别主动招惹我。

中国最大的象牙塔叫做高中，繁杂的学业压力往往会让学生暂时性忽略外界乱七八糟的暗流，达到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科书”的水平。这点没毛病，毕竟这是积累理论知识最重要的阶段，而在齐征身上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异。

刚高考完的齐征穿越了，名为和平的种子没有得到名为新闻的灌溉，也确实了名为时政的剪子进行修剪。“和平”野蛮生长，在齐征固有的思维模式之中逐渐发展成参天大树，甚至开始随意播种准备朝着原始森林规模发展而去。

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应该庆幸，齐征在父母那边受到的教育之中存在一条就是不得以自己的道德去强制他人。这本来是为了自保，避免这话多的家伙四处惹人烦。而现在，顺便保了一手整个异世界。

如果没有这一条限制，齐征会在这个世界毫不留情地宣扬众生平等和热爱和平的概念，将整个世界拖入齐征轰轰烈烈的和平大教会。

一年多以前识海中的灵魂们在听到齐征父母教育的这一点之后，纷纷感叹：感谢齐爸齐妈的教育，果然教育拯救世界。

而现在，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哪怕是绅士也不得不主动伸手给齐征道德上这颗诡异的参天大树进行一番修剪。好在齐征虽然看起来年纪大了一点，但是心智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小鬼，还有教育引导的空间。

小主，

“……我……”

齐征想了一下，然后沉默。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很简单了。虽然当前的情况未必存在保护一方就必然需要伤害另一方的结果，但是我建议，你需要做好这样的准备。】

“非要这样不可吗？”

齐征有些迟疑，绅士无疑是值得信任的。他迟疑的原因只不过是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东西，似乎就要轰然倒塌。

【当然。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实力平平，一举一动甚至无法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你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是黑骑士，是迷雾海域的初代总裁决，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最强者。如果说蝴蝶扇动翅膀在遥远的未来引起的是风暴，那你的一举一动就能在当下，带来酷烈的雷霆。】

……

之前暴土蝎和鬼猿战斗过的森林中。

“轰！”

阴沉的天空下，只有闪电能带来一丝光亮。而哪怕是这种光，也无法给人带来一丝安慰，反而会因为其乍现时的怒吼，心生畏惧。

“这破天气！要不是扛不住雷暴，我就跳上去给雷云撕了！”

一名身着金色铠甲的骑士骂骂咧咧地说道，刚刚那个雷直接在他头顶炸开，要不是金甲里边带着的反雷暴灵阵，现在他已经黑了。

不过损失还是有的，比如洒了一身的汤。

“行不行啊！你出门前是不是给你老婆发誓了！这一路走过来但凡是个阴雨天，你就挨顿劈！”

旁边的同伴笑着走上来，金甲+围裙的形象突出一个反差。调侃的话让周围一圈金甲骑士轰然大笑。

“重新帮我打一碗，我得擦擦身上。还有啥叫但凡是个阴雨天我就挨顿劈，总共我也就被劈三次好吧。”被雷劈过的骑士不爽地将碗递给同伴，从手腕的储物器中掏出毛巾在身上的铠甲上擦拭起来。

“别擦了，待会还下雨，淋完雨再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