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真人将丁冲送下了山。丁冲回头望去，一上一下这段时间内，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让他辩认不出。

地上凌乱的沟壑似乎更多了，原有的走向和形态都发生了改变。粗犷青灰的表面断断续续如被墨染过，有的地方仿佛被巨力硬生生抠开，露出内里暗沉沉的光泽。倍添苍凉凄清。

似人的血管，又似淅淅沥沥的泪痕，若有若无向天际延伸。

这片残破大地长着坚硬的骨头，却又处在崩解的边缘，这大概也算一种奇异的平衡吧。

而那屹立万仞的山崖，被平平掀去了一截，破败不堪，颓丧不堪。

“惊讶吗？”

“惊讶！”丁冲答道。

“我也很惊讶。”天杀像是在说着无聊的废话。

天杀打量着丁冲。丁冲也在注视着天杀。

老实说眼前这个人与丁冲脑海中想象的形象并不符合。

在丁冲看来，天杀应是一个冷厉残酷、崖岸自高的人。

而眼前这个人，虽然棱角分明，面相端方，却少了那股肃杀之意，难掩神色之中市侩精明。

杀道三千念，灭尽劫生，念念无常。名满真纪海域的天杀真人，竟然满身红尘烟火气，估计世人都想不到。

天杀负着双手淡淡道：“小子，你这眼神不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当然没有。”丁冲道。

“有也无妨！”天杀大度道：“但是不要憋在心里。杀意无形，自御外敌，我怕一不小心就弄死你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丁冲心中却勃然大怒。哪知一念才起，只觉杀机蜂拥而至，登时全身冰冷，整个人似乎掉进无尽深渊，一张脸登时血色褪尽。

天杀发觉他脸色有异，哎哟一声，“你这小鬼，我都已经提醒过你了。”

忙将全身气机一敛，丁冲软倒在地。

天杀朝他一伸手，丁冲摇了摇头自己爬了起来，一咬舌尖，不容自己有什么恶劣情绪。

实力的巨大差别，别说是平等对话，就是愤怒和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即便对方没什么恶意，还是自己长辈，丁冲依然觉得十分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