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皎奴穿过曲径,登上小阁。
有两个女子正坐在窗边说话,气氛有些僵,似乎发生了争吵。
其中一人头发挽起,作妇人打扮;另一人头戴莲花冠,还未开脸,正是李腾空。
“十一娘、十七娘。”皎奴行了礼,“奴婢已传话给了薛白明日申时到东市。”
李十一娘遂转头向李腾空,问道:“还不满意?”
“阿姐你就不该做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阿姐以为的这般简单,为何就不能让我去修行?”
“为何偏要出家?世上好男儿多了……”
“不与你说了,总是这些话。”
“好,不说这些。”李十一娘道:“你既然只肯嫁薛白,阿姐来替你安排,不就妥了?”
“阿爷与阿兄都不答应的事,你再胡闹有何用?你就不能回家去吗?”
李十一娘笑道:“阿爷既然让我来劝你,那便是还有余地。无非是将他带回来入赘……”
“他不愿赘婿,我也不愿逼他。”李腾空道:“为何强人所难?”
“因为你是阿爷的女儿,凡是相府想要的,就没什么得不到。”李十一娘道:“如今若让你出家了,一辈子都不开心。”
“难道让他入赘我就开心了吗?”
“是为了让你放下。”李十一娘道:“你想要什么,阿兄阿姐就拿给你,从小到大不是一向如此吗?把他带回来,不出两年你就能厌了他,知道男人不过如此。重要的是你能因此心念通达,可知修道修不出平静,平静从来只有玩腻才能得到。你是右相府的女儿,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你的心情,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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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腾空愣愣看着自己的姐姐,只觉这一切好生荒谬。
李十一娘始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道:“我与阿爷说过了,由薛灵出面点头,让薛白入赘右相府,既成全了圣人的上元佳话,又能断了他与杨三姨子的关系。阿爷能饶他性命,你也开心,有何不好?”
“别再说了!你们若不让我当女冠,我当尼姑便是。”
李腾空气极,拿起一把匕首便要割自己的头发。
“别!”李十一娘连忙抬手,苦劝道:“十七啊,你何必为一个男人如此?”
“这已不是关乎于薛白,与他没关系了。”李腾空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是我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待了,因为你们所有人都疯了!”
“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
“鬼迷了你们的心!”
李腾空摇头不已,泪水滚滚而流。
“阿姐你知道自己说的是怎样的浑话吗?你把所有人都当成玩物,右相府就这么了不起吗?我生在这样的家里……我真是罪大恶极,我就不该嫁人!”
匕首割过。
一缕青丝落在地上,李腾空毫不犹豫,还要再割。
“别割了……好,女冠,你想当女冠,随你。”李十一娘抬起手,道:“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也闹够了,放下匕首,此事与我无关,好吧?”
李腾空噙着泪,丢掉手里的匕首,显得极是倔强。
“以后我再多管你一件事,让我夫婿挨千刀。”李十一娘亦不高兴,赌咒了一句,转身就走。
李腾空抹了眼,不再哭,自去收拾她的书卷,为离家作准备。
皎奴当即跪倒,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听十一娘指派。”
“起来,你去与他说,都是误……”
一张纸笺从书卷中掉了下来。
李腾空俯身要捡,映入眼眸的,却又是纸笺上那首看过无数遍的词。
次日,申时。
在茶楼上望了许久,唯见到少女的身影独立于梨花树下,薛白想了想,还是起身过去。
“宗小娘子?”
李腾空手指一颤,回过身来,许久没说话。
薛白道:“有人约我来,但似乎爽约了,没想到恰遇到宗小娘子。”
“我……我也是正好路过。”
“我近来结交了诗坛大家,杜甫,听说过吧?他与我说,天宝三载,李白娶了宗氏,乃宰相门第,可是你的亲戚?”
“嗯,若算辈份,我还高一辈。”
“那连李白也要唤你一声姑姑了?”
李腾空不由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薛白,大胆地看了好一会儿,似要将他记在心里。
“嗯?”薛白问道:“对了,你那位朋友,还好吗?”
“她……很好啊,昨日还拜在启玄真人门下为女冠。”
“出家了?”薛白回过头看她。
“她不是为了别的,真就是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