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姚看着入魔一般的叶诚终是不忍,他好言劝道:“善执,善执!别练了!”
叶诚表情坚毅,眼神清明得像是浑然没听见张继姚的话一般。他反复练着“贵妃回眸”这一招,他已经将身法与剑法结合得浑然天成——纵是不懂武学的人来了,也知道喝彩一番,喊上“好看”一类的评语。
直到叶诚感觉到自己身体开始发酸,而内力也已枯竭,才肯罢手。
张继姚扶起叶诚,不忍道:“你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呢?”
叶诚摇摇头,有气无力地答道:“来不及了,刘广生一事不能再拖了。柳笑风没回来,梅凌雪若是出了点意外,我会成为他爹的剑下亡魂。要对付郝伏,只有靠自己!剑首一战我隐隐摸到‘举重若轻’的门槛,可是因为俗事太多,耽搁了那份感悟。”
听完这话,张继姚惊诧道:“你要亲自杀刘广生?”在他的想法中,找柳笑风或是梅凌雪代劳会把风险降到最低。一旦官府查到了,推到他们身上就行了。
叶诚却是笑了。他眼眸变得幽深,似是失落亦像叙述般地说道:“你可知当日梅凌雪是怎么在常洛面前介绍我的?”
“不知。”张继姚隐约觉得那日梅凌雪说的话可能是让叶诚变得这么偏执的诱因之一。
叶诚将那日梅凌雪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张继姚听:“华公之孙,叶言之子,当代剑首,花家东床。呵...”说完还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当时也觉得很有面子。可前几日我娘叫我去商量成亲一事时我才明白,这些身份并不是靠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只是我生得好罢了。没有我叶诚,也会有叶猪叶狗,叶猫叶虎。他们一样能得到这些身份...”
叶诚不止于话中的无助与苦涩,被张继姚尽数收入眼底。他知道叶诚是钻入牛角尖了,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好的说辞来开解他。
叶诚一扫阴霾,继续道:“所以我打算跟娘亲摊牌说我习武多年了,想出去见见世面。我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张继姚却开口打击道:“不管你做什么,成就如何,都逃不开你的身份。你是华公外孙,你是叶言之子。你做得再好,这些外人给你贴上的标签是从你出生一刻就被定下的。”
叶诚知道他的意思,得意笑道:“你说的没错。但如今江湖人只知叶诚,不知叶善执...”张继姚听得眼前一亮,他总算明白叶诚的意思了!
叶诚要用叶善执的名字行走江湖——但江湖人却不知叶诚即是叶善执!而他并不是想摆脱那些身份,而是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一个竭力淡化华家,叶家,花家,个人色彩极重的身份!
想到这儿,张继姚苦笑道:“你既然有了主意,我又能说什么?”
叶诚只当张继姚是埋怨自己,反倒开解起他来:“我虽然还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随着这阵子接触,你表现出来的善意远比你的真实身份重要。那位常公子,确实是个好东家...”
可不曾想叶诚一提到常公子,张继姚脸色垮了下来。他脸上露出哀求之色,诚挚道:“善执,莫要再提此事了。”
张继姚是何等心高气傲,叶诚几时见过他这样?他只当是张继姚误会自己了,便解释道:“我不是赶你走,是真的希望你好。我知你心在庙堂,可我注定是江湖中人...”
张继姚这才知道叶诚不是拿此事调侃自己。他婉拒道:“常公子一事已经翻篇。往后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叶诚默然。好一会儿他才道:“续衍啊。”
张继姚只当他有什么吩咐,便问道:“怎么了?”
“以后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我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