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见大,玄策军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实在是个很好的归宿,莫说她活过来了,纵是真的死透了,在九泉下也能瞑目了。
常岁宁不禁真情实感地道:“崔大都督,你可真是位好人。”
崔璟:“……是吗。”
生平第一次得到如此简单直白的夸赞,一时竟有些不甚自在。
他好似扯开话题那般问:“……榴火非寻常马匹可比,你方才不怕吗?”
常岁宁摇头。
她此时若说怕,那便太假了些。
崔璟看向前方:“上次在大云寺,面对神象发狂时你似乎也不惧——”
“事到眼前,无甚可惧的,况且恐惧无用,只会使人退缩。”常岁宁也看向前面的小径,随口道:“须知恐惧也是会恐惧的,当你跑向它时,它便落荒而逃了。”
崔璟浓密的眼睫微动。
所以,她也并非生来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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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在与恐惧的对峙中胜出了。
可第一次对峙时呢,在尚且不知恐惧也会落荒而逃的未知之际,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跑向恐惧的?
他想了许多。
甚至,他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隐秘猜测。
青年清冷目色平静,然在这人世间二十余年,他内心深处却从未如今日这般翻涌不息,起先那个不切实际的妄念,在雪原之上亮起了第一粒火星。
但说不清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此时的他选择停下了试探。
或是不敢急于求证,或是……不愿冒犯于她。
无论是哪一个她。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有清风拂面时,他问:“你是否有意太子妃之位?”
他问的直接,常岁宁答得也干脆:“我并无意。”
崔璟颔首:“好。”
那他知道了。
常岁宁下意识地看向崔璟,刚要说话时,有常阔身边的近随寻了过来。
近随询问罢马场之事,见兄妹二人无事,才道:“……将军请女郎过去说话。”
“一同去吧。”崔璟道。
这个时候常大将军喊人过去说话,为了何事是明摆着的。
常岁宁点了头。
多个可信之人一同商议对策总是好事。
待来到常阔临时的住处时,常岁宁才知道姚廷尉也在。
崔璟与常岁宁一同走进来的一瞬,便招到了姚翼的眼神注视——崔大都督怎么也来了?
崔璟也看向他——姚廷尉为何也在?
片刻后,二人又齐齐看向常阔。
二人的眼神仿佛在传达着同一种迟疑——互相认为对方好像不合适参加接下来的谈话。
“……”常阔愕然一瞬,笑道:“都不是外人,坐下说话吧!”
他与崔璟相熟多年了,至于姚廷尉么,耐不过对方死皮赖脸地硬蹭了这半年,偏宁宁也很乐意与对方互蹭……倒也真就这么蹭出了些信任和感情来。
姚廷尉不这么认为。
如今满京师都知晓他也算常家女郎半个阿爹,可这一向不近人情又十分扎眼的崔大都督不算外人,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但大房阿爹都点头了,他这做外室的,便也不好多嘴。
几人便坐下说话。
在谈正事之前,崔璟开口说了句话,语气听似随意,实则思索再三——
“先将伤口清理了吧。”
常岁宁反应了一下——什么伤口?
“……”崔璟颇觉无话可说,看向她的手。
常岁宁低头一瞧,这个啊。
这算什么伤口,小小擦伤罢了。
常阔与姚翼这才瞧见她手上有伤,忙让喜儿去取了伤药来。
三人就这么盯着喜儿替常岁宁处理伤口,姚廷尉甚至果真凑上了前来盯着:“……不会留疤吧,不会耽误日后拿笔吧?可要请个医官来瞧瞧?”
喜儿压力甚大。
常岁宁也未好到哪里去。
待上罢药,方觉松一口气:“……好了,咱们说正事吧。”
崔璟看向常阔与姚翼。
他需要先听一听常大将军他们是否有更可行之策,而后再决定自己是否要开那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