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看着思菱,把她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怜惜地问道:“穿这么少,冻坏了吧?”
这就是他们离别十五年,相见后的第一句话。
没有急切地询问“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也没有追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喜不自禁,没有疏离,也没有狂喜。
这般平静、这般家常的关切和问候,仿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隔着十几年的光阴,而是朝夕相伴日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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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陈同的眼里,只看得见思菱单薄的衣衫,只心疼她此刻正在受冻。
思菱仰头望着陈同,极力想让声音轻松些,却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栗:“昨儿……做了一天的新衣裳,本想着见你的时候换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你看到了最狼狈的模样!”
忆桐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怪不得昨天一整天,娘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高高兴兴地忙着为自己做新衣裳,原来是已经有了跟爹爹见面的打算。”
“女为悦己者容啊! 他们离别的时候,才刚成亲不久。如今,纵然彼此都人到中年,但在娘心里,肯定还保留着新婚燕尔初为人妇时甜蜜和羞涩吧。”
陈同没有说话,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思菱,然后慢慢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揩去她眼角的泪水,然后,拥住了他心爱的女人。
在那寒冷刺骨、万籁俱寂的冬日凌晨时分,空旷而寂寥的街道宛如一幅被时间遗忘的画卷。就在这旧岁将尽的最后一日,命运的丝线悄然交织,让分离长达十五载之久的陈同与思菱再度相逢。
望着眼前紧紧相拥、满溢着幸福的双亲,忆桐不禁泪如泉涌,模糊了视线。
陈同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哽咽声:“你终于回来了,我苦苦等待的这一天总算到来了……
难道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吗?如此真实的情景,我曾在无数个夜晚反复梦见……思菱啊,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思念有多深?”
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深情与眷恋,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心头。
思菱则将脸庞深埋进陈同宽厚的肩膀,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浸湿了他的衣衫。
她的哭声中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与喜悦,似乎要将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滚烫的热泪顺着忆桐清秀的脸颊肆意流淌,但与此同时,一抹难以自抑的笑容也渐渐爬上了她的嘴角。
那是一种既悲伤又欣慰的复杂情感,如同黎明前的曙光,穿透黑暗,带来希望与温暖。
她热切地看着他们,慢慢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父母的身边,缓缓跪下,啜泣道:“女儿……拜见爹爹!”
终于喊出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忆桐心中五味杂陈。
从小,就追着母亲问父亲的下落,如今,他终于在自己面前,忆桐再不用刻意伪装自己,再也不用把他当成陌生人。
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和安全感,在这一刻占据了她的身心。
陈同这才注意到忆桐,他松开思菱,满脸愕然地看着忆桐,显然被这声“爹爹”惊到了。
看来,他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他先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忆桐,半晌,才带着探寻的目光,回头看思菱。
然后,是他激动万分的、难以置信的声音:“这……这……兰儿姑娘……我出来,正是要找寻她的下落呢,她真的是……”
思菱点点头,柔声道:“是的,她是我们的女儿,她不叫兰儿,她的真实名字,叫陈忆桐……”
“陈忆桐,忆桐……”陈同喃喃地念着女儿的名字,眼角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他伸手把忆桐扶起来,灼热的眼泪,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的唇角带着笑容,连声道:“我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好,太好了……上天,终归待我不薄……”
思菱走到忆桐身边,解开身上穿着的陈同的披风,把忆桐也裹了进去。
陈同,则伸出他长长的手臂,把女儿和妻子,一起拥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