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夫人站起身来,稍作迟疑,伸手轻轻抚摸蕙兰的脸庞:“兰儿,娘……走了,好生照顾自己,你如今月份大了,宫中是非繁多,千万要当心!” 话毕,她的眼中又闪起泪光。
蕙兰愣愣地望着邓夫人,一时百感交集。
“她是偏向姐姐,然而,她分明也是疼我的。”蕙兰心想,“在姐姐最初不辞而别时,她定然也恼怒过姐姐的任性;在我孤身入宫时,她必然也曾愁肠百结地惦念着我。
然而如今,她知晓姐姐尚存人世,却只能漂泊在外,且此生已无指望。因此,与已然摆脱困境的我相比,她对姐姐的疼惜和挂念便更多了几分。身为母亲,姐姐已至如此境地,她自是不忍过多苛责,只是一味忧心,感慨其命运多舛,着实可怜。
在她心中,无论姐姐有何过错,她皆能原谅,一心只盼姐姐能重新来过,平安终老。于娘而言,她的母爱,时常表现为一种溺爱和宠爱,朦胧柔和,却不讲道理。尤其是对姐姐。”
蕙兰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我得空还是给爹爹写封信,或者设法见他一面,亲自将姐姐的事告知于他。不然,以娘对姐姐这般袒护的态度,又明显不赞成将姐姐囚禁起来,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她这般想着,心中五味杂陈,陪着邓夫人走出了醉心殿。
依依惜别后,蕙兰嘱咐思冰和思菱小心送邓夫人出宫。
邓夫人一步三回头,瘦弱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无比沧桑。蕙兰远远望着,不禁潸然泪下。
尽管此次与母亲的会面并不愉快,可此时此刻,目送着母亲的背影,她心中依然充满酸楚与留恋。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思冰和思菱回来了。
蕙兰无意中一瞥,发现思冰脸上的神情颇为怪异,愤愤不平的样子,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不快之事。
蕙兰知道思冰在她面前向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便随口问道:“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思冰看看蕙兰,面露迟疑,沉默不语。
思菱察言观色,轻声言道:“并无大碍,只是端贵妃的母亲与妹妹,今日皆奉旨进宫了……适才出去时,恰巧遇见林夫人出宫回府,奴婢发现她是独自离开的,打听之后方知,端贵妃的妹妹并未离开,说是特意恳求皇上,获准在宫中留宿一段时日!”
思冰听闻,撇嘴道:“哼,醉翁之意不在酒……端贵妃刚晋升贵妃,尚不知足吗?趁娘娘您有孕,让她妹妹留在宫中,不就是……”
蕙兰目光锐利地看了思冰一眼,她深知其中利害,便不再言语。
蕙兰心中自然明了,思冰心直口快,所言不假。
慕容度登基后,仅有过一次大规模选秀,便是四年前那次。此后,他便以劳民伤财为由,再未举行过。
端贵妃将妹妹留在宫里,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想让她接近皇上,继而如她一般,成为嫔妃。如此,姐妹二人便可在后宫相互扶持,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看来,端贵妃心存野心,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贵妃,而是有着更为长远的谋划。
望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天色,蕙兰顿感心烦意乱。
次日,依旧晴空万里。
午后,思冰和思菱依着温秋实的嘱咐,搀扶着蕙兰,在御花园中漫步。
走了片刻,只见前方不远处,端贵妃一行人缓缓而来。
蕙兰定睛望去,正是端贵妃等人。她的目光,很快被端贵妃身旁的陌生少女所吸引。
那少女约摸十六七岁,与端贵妃有着相似的五官,大眼睛小圆脸,身着玫瑰红的暖袄,搭配同色褶裙,肌肤胜雪,模样娇俏。
蕙兰向端贵妃请安后,端贵妃便笑着介绍道:“这是本宫的妹妹……念瑶,快给梅妃请安!”
那少女匆忙俯身,恭恭敬敬道:“小女林念瑶,拜见梅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蕙兰端详着她,和声说道:“姑娘无需多礼!”她起身,对蕙兰嫣然一笑。
林念瑶与端贵妃一般,笑时亦有两个梨涡,但较端贵妃更多了几分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