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屋里对着楼中央平台的内窗边上,看着楼内舞台上正在地面上倒腾忙碌的工作人员。我沉吟半晌,问郑初晴道:“周参将是谁的人?”
我这问题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但随我一同走到窗边的郑初晴立马便答道:“不知道,肯定不是郑家的人。他并不听我姑姑的命令。”
我点了点头,道:“周参将也肯定不是卢家的人。不然卢小姐这个字条就说不通了。”我想起八角巷的栖霞阁惨案时,我送完两个孩子之后重回栖霞阁看到的场景,和周参将对我的训斥,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古怪。
同样跟过来的崔翊君却忽然开口道:“是李家的人。”
“啊?”
“老爷还记不记得,我们遇到马尚风的那一晚……”
那个晚上先是和马尚风比斗,然后追踪傀儡到一处树林救出郑家双胞胎之一,并击杀韩飞羽,最后以遭遇重甲黑骑被打的灰头土脸结束。可谓是险象环生,惊悚离奇,我当然是忘不了的。“你是说,韩飞羽死后来的那队官兵?里面有一个姓李的校尉,看来就是肇郡的人了。”
崔翊君摇了摇头,道:“是李家的人,但未必就是肇郡的。”
“啊!”我有些恍然,若有所悟,“不是肇郡李,那就是皇室的隆西李。原来如此,周参将是朝廷的人。”这么说来,周参将给我的所有印象便说得通了,朝廷没道理给卢将军毫无掣肘的军权,周参将是朝廷安排到卢将军身边当副手就很合理了。那么问题又来了,卢小姐要我小心此人,是为了什么?
楼中心舞台的地面先前看上去黑漆漆空荡荡的,原来只是蒙了一块黑布,如今已经尽数撤掉——竟然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中山峰耸立,层峦叠翠,颇见功力。这样的演出,我倒也从来都没见识过,也不知道江浸月到底准备的是什么节目?
崔翊君靠近我小声道:“老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柳三是怎么和你说驱魔盟的?”
“朝廷已经让其余几大世家除卢家外各自出人,让在樊阳的周参将配合,以肇郡李家为首来樊阳调查傀儡重新现世一事……”我默念了一遍柳三的原话,周参将是朝廷的人无可置疑,他就是驱魔盟在樊阳办事的最大协力。那么要小心此人的话,多半是因为一件事……
我悚然一惊,忽然察觉到有一个黑影从眼前从上而下飞速划过,然后便是物体坠地的声音。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望向窗外,只见舞台中央多了一样东西,赫然是一把佩剑。我再抬眼环扫楼上四周,只看到不少探头张望之人,似乎还有一些见过的面孔,以及一阵淡淡的喧哗。
“谁的剑掉下去了?”我顾不上认人,脑子里顿时浮现起这个念头,再次望向了舞台上的那把佩剑。舞台上已经清空,那把剑便躺在山水画的边缘,倒是有些像一根钟面上的指针,剑柄朝外,好似斜斜的立在画中的一座山峰之侧。
我脑子里却好似闪过一道雷电,整个人也顿时呆住了,只觉得忽然之间好像有无数的细微碎片如涡流一般源源不断的高速旋转着汇入我的脑海,最终坍缩成了一点,然后“轰”的一声炸碎了成了一片虚空。大片大片的迷雾陡然散去,我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许多事,能看清楚能想明白的事情直接且鲁莽的撞进了我的眼里我的脑子里我心里。这些莫名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我心中则恐慌愈盛。我不由的大叫了一声:“不好!”
“哥哥!哥哥!你快过来看!”我在郑初晴和崔翊君惊诧的眼神中转过脸去,凤凰一脸焦急的正在外窗边上朝着我招手。我一个箭步跃至她身边,她指着东北方向的夜空,道:“那边,那边是不是明镜坊?”
我勉强按住心中的恐惧和燥乱,抬眼朝凤凰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西斜的阳光之下,明镜坊周遭的暮色天空中正冒起数道涌动的黑烟,黑烟中迸现的火光燃尽了我内心里的最后一丝期许和侥幸。
“老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一把抓住凤凰的手,环顾四周的满面莫名的女人们,厉声喝道:“都听我说!明镜坊此刻只怕是有天大的变故。翊君,你护好凤凰就待在此处,如有必要,你去找江浸月也好,找你的宫中旧主也好,只要能护住人,随你决断!”崔翊君面色凛然,点头称是。
凤凰欲言又止,以她的性子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说明她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我盯着她的脸,勉力缓了缓语气,道:“你跟紧你崔姐姐,好好欣赏江小姐的表演。”我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这次不方便带你,你再大一些就好了,可惜了……”
怜影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瞧着我的脸色,也明白我肯定不是开玩笑。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别扭的笑容,道:“先生这是怎么了,就算是着火了,找人救火便是了,我瞧着火势也不是很大……”
我没空解释,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必要时你带她们尽快找到你姐姐,求她帮我护住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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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影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眼睛转到夏烟身上。夏烟脸上闪过一丝决然,道:“奴婢便是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好小姐的!”
这话说的我一愣,一时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好抓住了她手握了握。郑初晴把面纱又戴了起来,抖了抖手中剑,道:“我陪先生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