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凤凰,故作一脸淡然的走进屋内。离门口最近便站了一个虬髯大汉,身形宽大,肌肉拱起,一袭青衫,穿着却颇为斯文。堂中左右首各站了两人。江浸月坐在上首,崔妈妈站在她侧后方,崔妈妈身旁还躺了一个人,双目紧闭,却是薛震。胡伯站在堂中,面朝着左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说话。那浑厚的声音从我左侧响起,喝道:“你是何人?”
我转头看着那人,李泰一张国字脸,一把长须,面色甚是威严。他方才和胡伯剧斗,竟无疲态。此时右侧又有另外一人惊怒出声道:“四伯,爹!就是此人,上次在陌上芳菲打伤了我……”
我笑着拱手朝着李泰道:“这位老爷可是此间主人?”
李泰顿时不语。我也不理他,径自走到左右首两拨人中间,朝着堂上的江浸月行了一礼,江浸月一身浅色罗裙,只着了淡妆,却仍旧是光彩照人。她面色有些惶急,道:“李公子怎么来了?”
凤凰嘻嘻一笑,道:“江姐姐,我哥哥来接我呀。”
我瞧着江浸月急切的表情不似作伪,不由的有些奇怪。我冲着她笑了笑,转身朝着右首拱手道:“李柯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凤凰依旧笑嘻嘻的,跟着我行了礼,我眼角还瞟到她朝着李柯做了个鬼脸。
李柯更加恼怒,道:“你这低贱……”
我面色一沉,李柯身边另一中年汉子却突然出手止住了李柯,开口道:“这位便是夺郑家万钧剑的李先生?”这声音听着耳生,刚才并未出声过。
我拱手笑道:“不敢当。不过是郑家小姐怜我粗鄙没见识,借我一观神兵而已,哪有什么夺不夺的。这位想必就是肇郡李六爷了,久仰前辈大名,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李六爷也是一张国字脸,相貌却看上去和善许多,面上总含着几分微笑,颇有如沐春风之感。肇郡李六爷道:“李少侠过谦了。敢问少侠来此何事?”
李柯急道:“爹,这人也打伤过我,不跟他算这笔账么?”
李六爷斜睨着李柯,依旧微笑道:“李少侠看上去和你年岁相近,你技不如人,要算账自己算去。我李家没这种规矩!”
李柯顿时不说话了,只恨恨的盯着我。我不由对李六爷多看了两眼,但也依旧没回他,只朝他笑了笑。我对着江浸月道:“江小姐,之前你曾答应李某,今日此时,上我家门教导舍妹音律舞蹈。江小姐是歌舞大家,我听说愿请江小姐的人很多,我怕等不到小姐来,便赶紧上门来请。怎么……各位也是来找江小姐学音律舞蹈的么?”
此时那个和胡伯对峙的中年人人转过脸来,阴森森的开口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你夺过郑家的万钧,就能惹得起我李家了么?”从先前我在室外听到的声音来看,这人应该就是“肇郡老九李禅”。
这人一脸乖戾,眉心紧锁,邹成了一个“川”字,双颊消瘦,面貌如同言语一般刻薄。我看着只觉凶煞之气扑面而来,不由的心生不快。我没答他只轻哼了一声,朝着江浸月拱手行礼,然后把手朝着门外一摊,微微侧身道:“江小姐,请吧。”
江浸月却面现犹豫,并没有立刻接我的话。凤凰却不管那么多,急急叫道:“江姐姐,我们走啦!”
李禅仰起头,哼哼嘿嘿的开始大笑,那笑声如枭鸣鸦啼一般,刺耳嚣张的让人不安。我一把把凤凰拢在身后,凝神防备。那边江浸月道:“李公子,眼下奴家宅中有客,只怕不是很方便,不如……”
一直站在站在江浸月身后的崔妈妈却突然出声道:“小姐随我家主人去便是,这里自有老婆子替您待客。”
场上人人均是一愣,没人想到这不起眼的老婆子是我的人,且语出惊人。胡伯也开始哈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姑娘……”崔妈妈突然咳了一声,胡伯顿时把后面半句话给吞了,喝道:“李六爷,李九爷,你们还要比什么,老头子奉陪便是!”
我含笑看着江浸月,她脸色数变,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李六爷咳了一声,冲着我道:“李少侠!我看少侠年纪轻轻,便能游走于卢、郑两家之间,再历练几年,只怕我们几大世家的晚辈们都要仰望于你。今日我等来请江小姐,不过是为了给家中尊长祝寿,少侠与江小姐有约也好没约也罢,能不能改个时间?到时候少侠若是方便的话,不妨来肇郡吃一杯水酒。”
我哦了一声道:“谢六爷好意,只是我倒是真没听过也没见识过,请人祝寿还能这般动手强请的?”
李六爷笑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动手切磋也属寻常。”
那边李泰叹了口气,道:“老六也忒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