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这破小的屋子里只剩下姚海棠强压颤音轻软的叙述。
还有李瑛停不下的啜泣,偶尔伴随两声饱含酸楚思念的笑。
在这些声音当中,迟铁愈发粗沉的呼吸并不那么明显。
无人有余裕去过问,因为各自揣着各自的伤痛。
虽程度不同,却有着强烈且难以控制的共情。
姚海棠和迟铁离开之前,李瑛像是心力耗费得太多,头一点一点的,说她困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体贴话儿,便拿着东西往楼上走。
将近傍晚,天边亮的刺眼。
日头还没有要落下的意思。
迟铁沉默地跟在姚海棠身后,提着挎包和网兜儿,顺着曲折向上的楼梯,透过从隔层缝隙间打进来的散碎光影看她白生生的后颈。
他狭长幽深的眼尾血丝遍布,心上像是被方才那些简单又质朴的文字狠狠地凿了一下儿又一下儿。
但奇怪的是明明力度如此之大,心口疼得发麻发胀,他却莫名觉得脚底下轻了很多。
不再那么重,不再那么拔不起来。
姚海棠也一路无话。
直至穿过楼道里挂着的蒜辫子,杂乱堆积的草筐还有乱七八糟的废品,来到迟铁家门口儿。
她掏出他给她的钥匙,素手仍在颤抖。
迟铁就默默地看着她,见她几次都没对准锁眼儿,终于哑嗓道:“我来吧。”
他拿过姚海棠手里攥着的钥匙,再一次触及到她嫩软掌心中如同下雨一般的湿意。
还未来得及怔愣,门便被他打开。
怎料姚海棠却蓦地伸出双臂,那样纤细羸弱、却又倏而带着种恐慌很用力地勒住他紧实的腰身。
迟铁腹部顿时一绷,将钥匙顺手儿往灶台一放,网兜儿撂地下。
单手回搂住她,将她小小一团深深地嵌入怀中。
又腾出另一只手迅速带上门。
屋里小,那么一扇窗靠着楼道却散不去高温带来的热气,如同闷热的蒸笼,只稍微站会儿就能叫人皮肉都附着上潮湿水汽。
他背心早湿透了,汗珠儿顺着侧颈往下淌,沿着起伏的青筋,贲张黝黑的手臂,滴答滴答地砸在灰色的水磨石地面上。
那响动显得突兀又清晰。
就在此时,姚海棠将一张脸全部埋在他炙热的、沉闷而有力地跳动着的胸口,更用力地勒住他,
带着鼻音哼哧,“我知道你哭不出来。”
“所以我替你哭。”
“... ...”
迟铁头一次觉得沉默也能震耳欲聋、嗡嗡作响。
他明明发不出半声,却因为她这软绵如小兽似的哼语,仿若被雷电彻底击穿。
他双臂陡然全部抬起,失控一般回抱她,像是要将她狠狠地揉进身体——
揉进身体里破了的那个大洞,让她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