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混沌世界,何以…何以只因身为天启者,就不能拥有一隅温暖呢?如同您曾经提及,尘世间众生皆有多元的身份,而天启者不过是您繁星中的一枚微光,您同时也是受人敬爱的北玄讲师。只要是生活在世间,人人都有权追寻欢愉,怎忍见天启者因力量强大就被夺走了这份权利?井上疑惑而愤慨,然而,她究竟在向谁诉说这份不公,连她自己也难以明晰。
秦戊淡然一笑,手执雨伞伴二人行走雨巷:“你说得没错,井上。感谢你的忧虑。如你所言,我虽为天启者,同样身为凡俗的一员……我本该能够得到幸福……”他的话语中充满深沉。
井上的双眸闪烁着困惑:“可为什么……”
秦戊轻轻道来:“那是我的抉择……因为我自己选择了放弃幸福……”
她的目光里满是惊讶,秦戊看在眼里,接着问:“我要放弃的‘幸福’因何由,井上同学,你也知晓答案,我想,也许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在我心中,若是弟弟的生息被他人捏在手里,唯一的保全他生命的方式,需我以命换取,你会怎么做?”
“我……”井上未做立刻答复,稍作犹豫后,她毅然说:“我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弟弟的生命……”
早已预见她的反应,秦戊笑道:“呵……井上同学,你心中的犹豫,就连你恐怕自己也未察觉……”
井上咬紧下唇,默默追随他的步伐,她在责备自己的那份“自私”,哪怕关乎拯救至亲,也会犹疑不定。
“不必苛责自身,作出这个决定已是无私至极。那么,若无需你付出生命,只需舍弃一生的幸福来护住弟弟,又当如何?”秦戊微笑询问。
井上这一次,毫不犹豫地答:“我甘愿舍弃我的幸福!”
“你看,这次你没有迟疑吧……并非‘生’的价值大于‘幸福’,而是因为你有诸多牵绊,深爱你的弟弟,没错,但世间还有你眷恋着的人,故你害怕失去生命之后,无法再守护挚爱之人。而‘幸福’不同,失去它,你不曾改变守护亲朋的笑容,这犹豫不决恰好显示,你的幸福在你心海里如此轻盈……”秦戊嘴角轻挑。
“这样吗……呵,北玄老师莫开玩笑,好像我在做什么英雄伟绩。”井上摸着后脑勺,害羞地笑道,突然想起:“咦?老师怎么转移话题了?你还没说,为何作出那样的抉择?”
秦戊淡笑道:“我选择的,也正是你选的路。我向你提出的问题,正是我在经历的矛盾。我比任何人都自私些……”秦戊眼神一黯,瞬间的低落难以掩饰,即便无人洞悉他的黯淡,就连秦戊自己也未觉察他的心境变迁。“任人讥为虚伪也好,说我清高也罢,说我妄图伟大也可以……织衣,只有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愿意倾吐内心的人……因为,在我看来,你是唯一懂我的存在。”
井上望着秦戊平静微笑的表情,感受到了隐藏在微笑之后的无尽苍凉和深深无奈。听闻秦戊将她视为唯一知音,本应雀跃的心情却被淡淡的忧郁包裹。她认真聆听着他的每一句话,任由那些藏匿的悲伤渗入她的思绪。
“天启者……非世间所属。然而我如此私心,在这尘世,有太多的人需我去守护,明知不应深陷其中,不应仅作世间万象的静观者,然而我违背了这一道义……身为非世界之人,我面临的是两道岔路,一是自在而活,二是舍己卫他人。我可以随性拥有寻常人的快乐,但那样就会遗失他们的安康,未来的不确定如同掌中沙,无人能够把控,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也能扭转乾坤。所以,我抉择了……你的选择,与我何其相似,仅仅因为我自私到无法舍弃守护的所有……”
秦戊平静地说完,微笑着,淡然至极。
“北玄老师…………”井上试图言表,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喃,收起了失落的表情,她恢复笑容:“谢谢你分享这些,谢谢你让我成为倾听你这些话的第一个朋友……我也许不能完全明白你,但是我能感同身受……你,只不过是用坚韧的心铠抵挡了世间对心底最纯粹善良的凌虐,以一人的臂膀……为你想守护的每一位举起庇护的伞啊……”
井上深知,对于秦戊而言,舍弃幸福与自由多么痛苦,以至于迷失了本真,知道无法拥有幸福,仍在苍茫世间踽踽独行,那有多么痛苦?然而,对秦戊来说,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陷入险境,那痛楚更加深切……所以他只是默然,而非沉沦于伤痛……对他而言,抉择何尝不是无怨无悔……
秦戊和蔼一笑:“井上,到了。咦?你弟弟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会站在门边?”他的话语令井上重回现实,能成为唯一理解他之人,即便是微小的理解,她已然感激。随着秦戊的目光望向前方,她立刻大声呵责:“哎呀!哥哥!你在做什么,明明生病还站在门口淋雨,还不快回房休息?”
说完,井上冲出秦戊撑着的雨伞,拉走了哥哥。
秦戊收起伞,孤身留在雨幕之中,苦涩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追寻幸福的权利……那他自己呢?是否命运注定他将独自守望,正如伞内的小小晴空?既然如此,为他个人抵挡风雨的伞,或许已无悬挂的必要了……反正,无论失去还是拥有,他的心早已无所湿沾……秦戊静静看着周遭未沾他衣物的雨水,心中这般感叹。
“哎呀,哥哥怎么这般不懂事,叫你别出门你还乱跑,身体想再垮掉吗?”井上责怪哥哥。
“无妨,只是有些许腹痛,现在好了许多,挂念你一个人出行,才到门口等你的。”哥哥回答。
“哥哥你呀……我不是孩子了。”井上抱怨。
“好啦好啦,快去休息,晚饭我都买了回来。”井上催促。
“妹妹长这么大了呢,竟替哥哥做事,我这哥颜面何存。”哥哥憨笑着说。
“哪有的事,还有,没买药,我在路上遇见北玄老师,他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特意来为你诊治的……糟糕,北玄老师还在外面……你先回房吧……”井上忙冲出门,秦戊在门口站立,微笑着,早已合上了伞,静静地屹立于雨中,与世隔离,形成一种绝美的孤寂画卷。
井上心里一震,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