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三要点,西安一点也没有,”说道最后,李承芳忍不住长声叹:“所以我以为,西安不可守了,我榆林军如去西安,如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众人听得都是黯然。
这些点,他们并非完全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李承芳想的这般清楚和全面,听李承芳说完,众人更加确定最初的想法。
尤振武暗暗点头,对李承芳的分析十分赞同,又十分欣慰,欣慰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智囊。
乔元柱长长叹。
杨暄却有不同意见,叫道:“李先生差矣。因为你忘了尤总镇!”顿了一顿,他望着尤振武,微微激动的说道:“尤总镇之才能,胜过十个白广恩,我榆林军也依然有战力,只要他能带兵进入西安,以他的才能和连续的胜利,冯抚台必重用,钱粮困境,也未必就不能解决,上下一心,西安必然可以坚守啊。”
李承芳摇头:“难如登天,只是钱粮两字,冯师孔就处置不了。”
杨暄不理李承芳,只盯着尤振武:“总镇,你怎么说?”
尤振武必须说话了,他望向杨暄,诚诚说道:“杨知县,李先生已经将局面分析的很清楚了,面对西安,不是振武不愿意,实在是无法做到,但有三成的希望,我都愿意进入西安,哪怕死在西安,我也认了,但现在一成机会都没有,我不能带着榆林将士,去做必死、但却毫无意义的事情。”
杨暄脸上的激动,慢慢消去。
“杨知县,你知道你难过,我何尝不难过?振武虽然有些粗陋之才,但不能无中生有,更不能撒豆成兵。有些事,强为也是做不到的,西安不可守,渭南就更不行了,同时也没有坚守的必要,必死必失之地,牺牲又有何益呢?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以待来日,我向你保证,有一日,我一定会收复西安,收复渭南!”尤振武劝道。
杨暄却摇头,冷冷道:“我身为渭南知县,守土有责,岂能弃渭南而走?我原以为尤总镇将门出身,和令尊一样,秉性忠义,想不到却也是一个畏首畏尾、处处盘算自己得失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告辞!”
说完,转身就要走。
“杨知县你这是何必?”李承芳起身拦他。
李应瑞也忙站起来劝。
两人拉着杨暄不让他走。
武尚忠腾的站起,生气说道:“杨知县,我敬你是知县,对你一直有礼,但你今日说话怎么这般无礼?我们总镇的父亲在汝州战死,他为了营救督师,也是干冒大险,在五家桥接应,今日又退敌,你怎能说我们总镇是一个畏首畏尾、处处盘算自己得失的人?”
还要再说,被尤振武摇手制止。
武尚忠气呼呼坐下。
杨暄去意坚定。
尤振武知道拦不住,于是起身说道:“杨知县,我知道你的意思,更敬重你,渭南城小兵少,实难坚守,我没有什么可帮你的,只能给你一些人,这两日收拢的败兵中,有一些是渭南籍,如果你愿意,我可让他们跟随你返回渭南,以助你守城。”
杨暄脸色稍缓。
能带些兵回去,总比孤身回去的好。
尤振武道:“张禄,命令张旺他们召集所有渭南籍的士兵,饱餐之后,配发武器甲胄,令他们随杨知县出发。”
张禄抱拳领命,疾步去了。
杨暄这才愿意重新坐下,李承芳急忙招呼上肉,杨暄也没有推让,一边吃一边哭。
众人都吃的有些无味。
尤振武心情更是沉重。
放弃西安,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虽然他只是榆林总兵,西安的防守轮不到他,自然也就说不上放弃,但他内心里,却还是放不下。
更不用说,孙传庭刚刚提拔他为榆林总兵。
总觉得,他辜负了孙传庭对他的厚望。
虽然孙传庭曾亲口说,西安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往三边……
情感虽如此,但尤振武的心志却坚定,他不会把自己好不容易积攒到的一点本钱,葬送在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