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骄冷哼道:“外人还以为您老是想扳倒当朝首辅呢?”
明中岳一笑:“不错,我正是要让人有如此想法。”
徐骄长叹,这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只想给笑笑一个答案,然而眼下,非但没有答案,或许未来也不会有。宁不活说过:明帝命内卫查了十五年,连根鸡毛都没找出来。那么别人,就更不要想。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的话,那幕后之人也太可怕了。
也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也许就像宁不会说的那样,根本没有什么幕后神秘力量。用最简单的犯罪动机思考,当年谋逆案最大的受益人,便是今日高高在上的明帝。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十五年了,以内卫的力量,帝王之尊,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徐元和明中岳这两个老狐狸,不可能没这样想过。他们只是不说而已,因为若真的是明帝所为,那真相如何,根本没有意义。
夜风吹拂,马车穿过牌坊,进入西城。
明中岳忽然说:“少年人,秋试之后,可愿入我太学院。”
徐骄摇头。
“也是。”明中岳说:“徐元老头必会安排妥当,你倒是不用走科举的路。”
徐骄说:“老人家,我只是对做官不感兴趣。做个老百姓,自由自在挺好。”
“为什么?”
“我不喜欢唯唯诺诺,更不喜欢仗势欺人。”徐骄说:“做了官,难免要对上峰装孙子,对百姓装大爷。我看,和街上的流氓混混也差不多,欺善怕恶。倒不如江湖独自行,风雨我自知。”
“说的好!”宁不活大赞:“老师就讲过:纵观天地,自然万物,虫鱼禽兽。要么独来独往,要么成群结队。但未有如人一样,一群人用血汗供养另一群人,换来的却是凌辱与践踏。所谓国与家,不过杀与罚……”
徐骄心想:鬼王还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于是感叹道:“列宁说过:国家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阶级的机器。诚不欺人……”
宁不活和明中岳愕然看着他。列宁是谁他们不知道,机器是什么定西,他们也不清楚。但“国家”,“压迫”还是听得懂的。
宁不会笑道:“你一定要来武道院,老师一定会喜欢你。”
明中岳却冷哼一声:“少年人,哪知道世道艰难。无国哪有家,何以抵御外辱,护万家安乐……”
宁不活说:“老头,现在让万家不安乐的,不是外辱,正是朝廷……”
“哎呀,真是后悔。当年,就不应该让鬼王把你带走。”明中岳好像很是痛心:“那老头传你功夫,也把自己一脑袋异端邪说传了给你。你莫忘了,你也是皇族。”
“嘿,如果我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发布诏令,以后再没有皇帝。明居正那小子,不也这样想么?”
“他可不是这样想的。”明中岳说:“居正的意思是,帝王拥有天下,但治理之权交给朝臣。民若有怨,便与帝王无关。若怨气大到动乱,帝王便可治罪朝臣,换一批官员上来。所以民愤再大,也与帝王无关。如此一来,如此一来,改朝换代便是由帝王发动,真正的千秋万世……”
徐骄大惊:“这是君主立宪?”
“好像是这个词。”明中岳说:“我第一次听,也觉得匪夷所思。却也觉得不失为一种办法。不过权利乃人心大欲,只要你拥有过,就再也不想放弃。古往今来,无论世道怎么变,人心从未变过……”
此时,马车正好到三江会所。徐骄跳下马车,冲宁不活说:“多谢前辈!”
宁不会微微点头:“帝都之中,藏龙卧虎。年轻人争强好胜,不是什么坏事。风灵卫没什么的,但内卫五大阁领,除了南宫俎,都是宗师境界,还有西城的五爷。更不知多少高手,隐在民间。所以,你……”
“晚辈明白!”徐骄现在什么也不想说,脑子里全是明居正。君主立宪这个词,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