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殇,胜!”
“我弃权。”
“胜者,B组!”
我坐在竞技场的某个孔洞中间,观察着场上的结果。
他们两个很清楚的理会了我的意图。
如果这样的竞技场一开始就是为了斗兽而设计的话,那刚才的几场战斗非常契合的展现了它的用途。
观众一开始对李殇痛打人肉沙包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随着比赛一次次的重复,随着夏帆羽逐渐失去理智,他们的兴趣就一如观赏斗兽一般提了起来。
这个时候,奚幻在校园媒体上,使用匿名账户梳理了刚才夏帆羽口供的材料,反感的观众再次减少,虽然不至于赞赏,但是起码能做到中立。
人本能上渴望血腥的运动。
我向来对一般人不要求很多,我清楚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剥削。
那个时代那块大陆最“文明”的罗马人尚且有观赏此类运动的传统,何况平日里不断践行此道的野蛮人呢。
人们不关心角斗士的生死,而关心还有没有新的角斗士上场。
但一定会有心生怜悯,反思自己,理性盖过了兽性的人。
也就是这样的人,帮助人类摆脱了那个时代。
越是攻于心计的人撕去那副外壳以后就会狂热的越纯粹。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无所不恨,无所能及。
她的灵魂根本不足以让她坦然接受这一切,而只能任由她的羞耻感,嫉妒心,斗争欲催使她变成走兽。
若是她但凡有丝丝悔改,丝丝释然,李殇这样的人是会立即停手的。
我并没有直接要求李殇帮我“报仇”,也没有直接告诉他夏帆羽对我所亏欠的一切。
他的选择,皆是基于他自己的判断。
他与许梿夕之间的“攻防协作”,确实是将这个规则运用到了极致。
这样的好兄弟愿意为了我而变成刽子手。
真是感叹。
“下一场,A组对阵C组。”
如果你说,我们随机到A组是偶然,我会说,我们跟A组之间必有一战。
“姬雪茉,你带武器了吗?”
老何向姬雪茉问道,她像是想说什么似的看着老何,却只能说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是吧,记得去找杨老师领剑。”
“嗯,我明白的。”
……
早上,睡梦中的姬雪茉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姑姑?”
“雪茉,姑姑这边在高速上被人追尾了,对方是外国人,并且十分拒绝跟我们沟通…今天剑可能是送不到了。”
姬雪茉理了理思绪,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几天,针对她的事一件接一件,已经并没有那么奇怪了。
到了现在,她甚至本能地想将遇到的一切怪事都归咎于那个拿着婚约蹬鼻子上脸的人。
“…我知道了。姑姑你人不要紧吧?”
“我没事…我只是人有点恍惚,身体没什么大碍,然后现在在等警察过来。”
“开了一夜车辛苦姑姑了,您先处理事情吧。也是怪我想在实战里拿上冰鸾。要是冰鸾能坐上飞机或者高铁,就不用从老家开这么远车送过来了。”
“雪茉,不是你的错。我能理解你想要冰鸾去与那纸婚约抗争的心情。嗨,可惜你爷爷前几天和你通完电话以后突然摔倒住院了,老人家昨天才醒过来,我也不好向他询问这件事情。要是他知道了,他那么疼孙女,肯定会直接拍版同意把冰鸾直接送来的,说不定对于婚约这件事本身还有其他的解释。我和你奶奶你叔叔他们说了好多天了,老太太直到昨天晚上才终于我同意把冰鸾送来。毕竟冰鸾是家里
珍藏的东西,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没事的,姑姑,我明白的。这也算是我的任性,奶奶他们也是担心冰鸾有些什么磨损…”
“啊…那个老外找过来了,我先挂了。雪茉!比赛加油啊!姑姑给你打气!拜拜!”
“嗯,姑姑再见!”
……
制式武器被重新上交到了裁判处,等待重新分配。
姬雪茉和其他同学找这位负责分配武器和兼任主裁判的杨老师领取了剑。
只是她领的时候,那杨老师多打量了她几眼,问了她的名字,特意挑了一把看上去精良一点的剑予她。
待她落座的时候,我抱着琴包,早早的就在准备席上坐好了。
“紧张吗?”
我问她。
“嗯~有点啦。看在我这么紧张的份上,你能鼓励我一下吗?”
耳朵开始红了。
“好嘞!加油,为约定干杯!”
“加油!为约定干杯!”
喊罢,她伸出了手掌,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们再喊一遍吧?”
见状,我不知所措的赶忙也伸出手。
啪!
“加油,为约定干杯!”
这声击掌使我充满了决心。
……
我们在准备席上落座没多久,比赛就开始了。
不出所料的,除了我们仨,其他人随意耷拉着武器,翘腿的翘腿,八卦的八卦,丝毫没有要上场的样子。
小主,
而冲在最前打头阵的,是奚幻。
“奚幻!冲啊!”
我大喊道。
“好!冲!”
他大声回应道。
奚幻的战斗方式,和他抽象的思维一样抽象。
在正面接近战的战斗规则下,他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己最心仪的匕首。
按理说长刃或长柄武器会更有优势。但是奚幻非常到位的发挥了匕首的长处。
如果说剑是接近战,那匕首就是完全的贴身战斗。
他利用他高超的机动性,施展匕首和体术对对手进行连环饱和打击。由于匕首的特殊性,往往难以做到剑与剑之间的“点到为止”,而常常需要实打实的捅下去才能决出胜负,裁判特意盯紧了眼光,若是有任何可以致命的动作出现,出了事一时半会可能也就难以救的回来。
一路高歌猛进的奚幻,遇上了嘲讽他的对手。
“哟?拿着一个小匕首就敢上场了?C组的人就这点水平?不会吧?不会吧?”
这是前天帮被我骂哭的女生说话的其中一个男生。
“你要你手上那根棍子有何用?”
话音刚落,奚幻一个猛冲向前,借着势头将对方架好的剑弹开,一刀在其脖子上抹出一个血印。吓得对方嗷嗷大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裁判也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赶快叫停比赛。
对方大呼小叫的跑去了医务室,使A组的士气显得有些许低落。
奚幻并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因为这样的结果也在允许的范围之内。
“换我上吧,让我来会会他。”
“埃斯帕索!”
“埃斯帕索!上啊!”
原本有些抑郁的A组人一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连续取得了几场胜利以后,奚幻终于对上了埃斯帕索。
“埃斯帕索….!”
“呀,你认识我?奚幻同学,我对你有印象哦?五天前,若不是偶然遇到你私会学姐,我也不会把目光转向她呢。”
“原来就是那个时候…!”
“听说她还向你提出offer被拒了?哎~可真有你的,她那精致的酮体,你怕是无福消受咯~想不想听我描述一下是什么感觉?”
这般的刺激使奚幻气不打一处来。
“住口!拿命来吧!”
奚幻咆哮着一个箭步冲向前去,手腕快速旋转刀刃,身体扭动着翻转,形成了惊人的压迫力。却没想到被埃斯帕索一个高速的右侧闪身躲开,对方甚至在此时完成了拔剑,在他的背后无情的砍了一刀。
那是一把遍体通红的西洋剑。殷红的精铁反射着朱黑的光泽,十字架状的剑柄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奚幻应声倒地,翻滚了几圈之后,才发现那剑居然已架在了脖子上。
“奚幻,无法战斗!胜者,埃斯帕索·加斯科!”
“奚幻!”
我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后背被撕开了一道骇人的伤口。
担架小组火速到达现场,把奚幻抬走进行紧急干细胞救治。
“哎,真是可怜。”
埃斯帕索若无其事的说着这样的话。
“我先休息一会。好好看看,你们还能做到多少。”
他的余光瞥向我们。
奚幻走后,班里剩下的十二个人,上场就接连弃权。
直至轮到姬雪茉上场。
A组那位受着莫名其妙恩惠的女生一脸的不知所措,想了想觉得她受不住便赶忙下场让位。
“加油啊,姬同学!”
“嗯,我会的,交给我吧。”
她的发丝随风飘动,凛然动人,观众都瞪大了眼睛,为这位心象状元的气质而折服。
嫉妒的人毕竟是少数,憧憬她的人在学校里比比皆是。
这一战,正可谓:
一架起势似两仪。
劈斩挂挑若行云。
雅致之剑如流水。
心有所向化坚冰。
姬雪茉掌握的招式花样繁多,却十分灵活,融会贯通。
套路,聚势,做的样样到位,认认真真。
眼睛里存在的执念的光芒,更是吸引了众多钦佩的目光。
以果断利落的身姿战胜了仅仅两位对手后,姬雪茉当前一共是22分。
正当她打算进行下一场战斗时——
剑,折断了。
为什么?为什么?
冰鸾不在,她不详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这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杨老师,这把剑折断了,能不能为我换一把新的?”
“新的?哼,都给了你这么好的一把武器,你还给她弄断了,没叫你赔偿就不错了。这属于规则内允许的问题,武器损坏当即判负。鉴于你已经取胜了,我没有直接判负就算对你还不错了。你自己折断的剑,没有自带的备用武器,别浪费时间了,赶快弃权吧。”
“那我去找其他同学借用一下...”
“哎哎哎,不准借!”
“能不能请老师通融一下?这场战斗对我真的很重要!”
“不行不行,通融什么通融,快走快走,我这里没有后门可走。”
“…我明白了。”
小主,
她咬着牙,心里充满着不甘与落寞。
原来这就是埃斯帕索的手段。
卑劣,下作,明明只差一点点…!
无可奈何之下,姬雪茉只得弃权。
她现在的分数是18分。
“哎呀,就差一点,可惜可惜,这个赌约,我是志在必得了。”
对面的埃斯帕索喊道。
“还没有结束…”
她依旧坚定的回应着。
“嬴同学…对不起。接下来得靠你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最后的3分等着我们。”
“放心交给我吧。你和我的约定,将在下一刻响彻云霄。”
我打开了抱在怀里的琴包。
拿出了这把传承已久的剑。
此剑长约八十公分,首为一枯色待放花蕊,柄乃玄黑。格似一对玄黑虎符,其身狭长,背向上扬,有蟠螭错金纹饰其面。格中嵌一朵硕大玫瑰,其色失灵,依稀可见三两藤蔓之形。剑身银光闪闪,寒气四射,似蛟龙入海击水逐浪之灵气,亦负虬龙盘木约法天地之造化。尖挑流光,阵阵溢彩,缘有镂金铭文伏于身间。
“真是华丽的剑…”
姬雪茉赞叹道。
“等一切结束以后,再好好跟你说说它的故事吧?”
“嗯,加油啊!嬴同学!我会给你打气的!!!”
“嗯,我上了。”
刚准备上场的我,被裁判叫住了。
“等一下,把你的剑拿给我看看。”
我不情愿的递出了剑。
“奇怪…这把剑看似有文物的感觉,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制…剑中心嵌玫瑰,有点贴近西洋剑的剑格,但又是玄黑错金的虎符状,这铭文…我也读不明白,反正看起来是小篆。”
他拿了一张纸在剑刃上一划,纸张触之即断。
“好吧…应该不是文物,这样的形制太异常了。你注意一点,点到为止,别随意伤着人。”
“知道了。”
在达到胜利之前,还有,十一个人。
“嬴先生?”
“杜小姐?”
我认识对面的女生。
杜雅,杜云关校长的孙女。
承袭杜家的家教,她自身也是一位十分具有涵养的女生。梳得一干练高马尾,眼神清澈,鼻梁高挑。眉目间常显冷艳,但与我交谈之时则又有些许热情聚上眉梢。若要问我为什么,以前和她有过些许缘分。某种意义上救过她一次。
“近来过得可好?”
“比较一言难尽,倒是杜小姐这边,有无异样?”
“也有点一言难尽。我见嬴先生此情此态,莫非是有何目的?”
“此战必须取胜。为的是一个姑娘的人生。”
“又是像以前那样吗?我懂。也正合我意。”
“此十二人不战自降,乃怯懦,自私,背叛之流,自不应许天策之缘。我既受其惠,亦不可背离秩序,有失公平。我杜雅既愿放弃资格,让与嬴君!”
她向公众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