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如一场飘渺无边的潮汐,终于在寂静中缓缓退去。
天地间曾经汹涌的混沌与秩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平,化作无声的涟漪,向四方散逸入虚无。
这些涟漪微微闪烁,像漫天消散的星尘,带着梦的余温与破碎的秩序碎片,消融在看不见的时空之中。
顾行舟的意识从虚渺的沉眠中浮起,穿越了万千光年的幽暗与光辉,终于重新回到了大地母体的怀抱。
他的感知逐渐清晰,那种沉浮在虚空中的失重感被取代为一种诡异的实感。
他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心瞬间下沉到深渊。
不再是梦境中的虚幻荒原,也不是他所期待的复苏的世界,而是一片无垠而混沌的血肉领域。
那血肉没有边界,也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们如潮水般蠕动、起伏、吞吐,仿佛是某种永不静止的存在。
空气中充斥着扭曲的气息,如未完成的乐章中每一个刺耳的音符,令人心悸而作呕。
那些血肉纹理之间有符文般的光线流转,不是光,也不是暗,而是某种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的存在。
符光中,秩序与混沌交织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形态,令人无法直视,一旦注视便会感到意识被拖拽进那无尽的迷宫之中。
顾行舟的心猛然一沉——这不是他期待的复苏景象,而是一片诡异的、令人作呕的生命潮汐。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与震惊。
那些蠕动的血肉团块像有生命般攀附、缠绕、挤压、重塑,它们无序却执拗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具“地母”的身体——
一具丑陋、畸形、而又带着某种不祥神性的形体。
它不断地分裂,又重新聚合,仿佛一场永不结束的生命分裂狂欢。
顾行舟感到一种强烈的排斥与战栗。
他几乎本能地后退一步,胸腔里泛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意。
那些血肉中,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在蔓延——那属于白折的气息。
“哈哈哈哈——”
忽然间,一道熟悉而带着恶意的笑声如滚滚雷霆般炸裂在顾行舟的意识深处。
那笑声桀骜、狂妄,仿佛戏谑天地的顽童,透着不加掩饰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