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问出话来,方觉自己的期待太高,顿了顿,才道:“京师呢?知道‘青凤’已渗透进哪些府邸之中了吗?”
山月挑眉:“别的不知,但太子太保薛家,应在‘青凤’之中,只是不知是‘青凤’的狩猎范畴,还是本身便身处‘青凤’序列之中。“
对方问:“薛家?你如何知道?”
“因我便是‘青凤’给薛家长子的备选。”
清清淡淡一句话,如惊雷入井。
对方眼眸微微眯起,声音比古琴最低的那根弦还要低沉,带了些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屋外的人来人往已逐渐消退,天已渐渐黑透,烛光结蕊,灯花爆芯,外间柳合舟的尸体早已无人过问,管事们皆身领差事合围在柳家新任家主的身侧。
烛光无任何遮挡,倾斜进入隔扇衣柜,像一汪清亮的霜泉。
山月自诩八年生死沉浮,将世间百态看透,饶是人这种最难懂的玩意儿,她也能品鉴一二。
可如今,她完全看不懂对方的眼神寓意。
山月敏锐地止住话头,绝口不提刚才的话。
薛枭却若有所思地缓缓将手撑在山月身后的内壁,不知在想什么,隔了许久却低低笑了笑。
再抬眸时,所有的情绪归于平静。
屋外已彻底无人。
薛枭伸出食指,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尸体:“...人若是上吊自尽而亡,窒息后,脚尖会自然垂下点地,而人若是先死后被上吊至梁上,脚尖将对着人,离地面很远...“
薛枭微推开衣柜隔扇门,侧身挤出,反身转眸,告诫山月:“下次杀人时,要记得。”
若非场合不对,山月竟有些想笑:好像说得下次她杀人,还会碰到他似的!
薛枭脚尖借地,如一只飞檐走壁的鹰隼,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待听见两短一长的杜鹃叫声,只管埋头从衣柜跑到安全的地方。”
便只见黑衣如影,迅速自朱漆木柱蹿上房梁,接着便再不见人影,甚至连烛光都未曾有过丝毫曳动。
山月半蹲在隔扇衣柜里,屏息看黑影消弭在目光之中,隔了许久方缓缓吐出一口气,紧跟着便听到两短一长的声音。
杜鹃啼鸣悲断肠,在白幡挂府的柳家,这几声叫,并不算突兀。
山月找准时机,躬身埋头疾跑。
一路并未撞见任何人。
跑至秦桑院,山月迅速关上房门后,再听不远处传来杜鹃割麦割谷的三声啼叫。
是在告诉她:他走了吧?
山月仰了仰头,艰难地深吸一口气,胸腔总算充盈之后,终于缓缓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