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是程家不受重视的庶子,瘟疫到来,他也可抛弃尊严,龟缩家中,至少可保性命无虞...
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一条自小寄人篱下、体弱多病的可怜虫罢了——他哪来的大义去救人?他哪来的责任去救人?他哪来那么大的能力去救人!?
便是晨间在药堂的那些人,程行郁一个无权无势的山野大夫,怕也耗费许多心力,才将这群人一个一个搜罗起来吧?
山月突然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所有冷言冷语都卡在喉头:人,怎会为了别人,劳心劳力到这个地步?
是太傻?还是吃的苦头不够多?
山月不欲深究,转身就走。
转过天来,五日即到,这几日程行龃将开了灵窍、得了心意的林越越拎到正院,人在孝期不得堂皇行事,他便盖了个“伺候笔墨”的名号,把林越越留在身侧。
一连几日,二人连正院的门都没出。
院子里没人敢议他“荒唐”。
山月却独独享受着他的“荒唐”。
正因程行龃这般“荒唐”,才有了,一则应天府大奶奶姜氏暴怒之下绝不回来,后宅无人管,她才能猴子称霸王;二则,程行龃被人牵引心神,无暇管事,山月所筹之事,方可顺利进行。
入夜,蒋二驾车,身后紧随七八驾空落落的马车。
车厢摇晃,王二娘、周狸娘非要一道去,还非要挤一架马车。
逼仄的车厢,四个人肩并肩坐着,跟郊游似的。
王二娘有点兴奋:“天黑了,去杀人!”
周狸娘害怕,瘪嘴哭哭啼啼地揪住王二娘衣角:“我,我不敢杀!我顶天了帮你们掰个肩膀、蒙个头、插个鼻孔什么的...”
山月:...所以,到底为什么非要来?
山月扶额。
不是,她都被这群小伙伴带偏了——谁说要去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