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东家老爷,不也在快活吗?
在厨房累生累死,要连这点小灶都开不了,还不如回家种红薯!
喝酒自不能一个人喝,一碗酒传了一圈,见了底便又打一碗,不多时轮转喝酒已满足不了玩得兴起的婆子丫鬟了,一人端了一小碗酒,打一张牌吃一口酒,好不快活。
快活的吸引,总是最大的,渐渐的,厨房的小灶台里里外外围了二十来人。
王二嬢手里攥着叶子牌,高声打出一张“七索!”,又赶忙笑眯眼睛把牌往怀里捂:“错了错了!看错了!我要打三条!”身形一晃,透过人群的缝隙,只见不远处的垂花门已经空了。
看守的婆子丫头,都在这儿了。
王二嬢把局撺起来后,借撒尿便跑了,跑至垂花门旁的马厩旁,正好看见程行龃的衣角没入马厩茅屋。
王二嬢展现了超乎年纪的灵活,往墙角一躲后,飞快向绣楼跑,一边跑一边低声骂:“狗日的,老子今天输的钱,明天都要从那根麻猫儿身上赢回来!”
正提笔画画的周狸娘“阿嚏”一声,狸猫的胡子都画歪了。
马厩茅屋,现有三人。
程行龃手一挥,小厮进来将躺在墙角的黄芪拖了出去,便只与二人。
母子二人。
段氏被关了三日,好歹头发整齐,虽见憔悴,却还算体面,见儿子来,展唇笑笑,露出唇边的梨涡:“你爹明天下葬?”
程行龃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爹。”
段氏的笑被这一句话击溃,面色终究是沉了下去,侧身偏坐,并不想再看他。
程行龃缓缓蹲下身,帮段氏抚落沾在鬓间的枯草,声音轻缓:“娘,儿子知道你怪我,可那时那日,若我任凭二叔指认下去,程家族老岂会给我活路?”
“娘,你不同啊,您还有靠山呀,您与柳大人私交甚密,他不会放任您不管的...您好好想想我与柳大人究竟有无关系?我立刻去柳府搬救兵,或是寻一个时机将您偷偷放出去,待风头减弱,您想回来便回来,若不想回来,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颐养天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程行龃再强调问一遍:“娘,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段氏被逼问到了角落,深吸几口气。
这三日,她像被抽走了神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