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见她有耳洞,拿起银针耳坠子就往里塞,一塞塞不进,便在手上暗自使劲。
山月压根感受不见耳朵洞眼刺痛,满脑子只有后半句话“翻了年头就要给你置嫁妆了!”——出了程家这门,她还上哪儿寻仇去?!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她如今手中有千丝万缕条线,却始终找不到线头,将所有的线编织成天罗地网。
山月如木偶人僵坐在铜镜前,看两只耳朵洞眼都渗出了血,小碎米珠子如愿地坠在耳垂,将嫣红的血迹映衬得越发灼人。
段氏不在乎出血不出血,只在乎这人被点缀得美不美,耳坠终于佩上,她呼出一口长气,抬头看铜镜,笑意盈盈地将双手摁在山月的肩头:“你看,人还是得打扮,往日只见你底子好,如今匀上粉、点上唇,便是县令家的小姐也当得!”
山月静静地看着铜镜,目光却飘忽地落在了段氏的手腕上。
手腕有一圈青紫,两只手都有。
段氏似是感受到了山月的目光,手向上一缩,便将青紫的勒痕藏在了衣袖里,扯开红艳艳的唇角,已近花暮之期的妇人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一不小心撞的。”
山月收回目光,回了一个怯生生的笑:“阖府上下都仰仗着您,您千万保重仔细。”
松江府并不大,去城东甚至不用过桥,城东头的宅院制式与程家断然不同,门口立起的高柱彰显官家门第的尊严。
柳府就在巷子最里端,自侧门进,一路过三门四垂堂,段氏带着山月熟稔地走在青砖之上,有奴仆上前问好,段氏颔首致意。
山月眼光定在地面上,余光却将场景尽收眼底。
熟悉得不正常。
为什么一届商贾妻,对前任知府大人的宅院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