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叶遮枝,成团盖脸的胡须上,泪涕一滩。
号啕大哭的钱阳雨很快便说不清整句话,索性只顾放声而泣。
弯身低肩的钱小公子,哭到最后,直接上手去蹭嘴唇上和胡须上的鼻涕。
一顿痛哭,钱阳雨整个人都萎靡了。
圆坛上,飞鸟忽啼,凄厉异常。
张之林皱眉,抬头,死死盯着天空。许久,面带疑惑地低下头。
收起弹飞鸟雀的手,宣声面露不善“张兴国?——他,张之林?”
身旁黄无啄与杨四方并不回答。
见二人无话,宣声转头笑对杨四方,颇为温柔“你看,姐姐正在责怪弟弟。”
杨四方娥眉怒扬,美目恨视“你——!”
宣声轻笑“有这么个故事,一个魔鬼被智慧王封印在瓶子里,渔翁错开封印,魔鬼钻出,狞笑着要杀死渔翁。”
“渔翁惶恐而不解”宣声说着,脸庞染上一片焦急与惊慌,以渔翁的口吻说道“天哪!再怎么说,也是我放出了你,你不谢我便罢了,怎么还要杀我?”
一转身,宣声心急而畅快地以魔鬼口吻回答“哦!是这样的,被封印的第一个百年,我祈求着有人把我救出去,只要救我出去,我会竭尽一切满足那个人!被封印的第二个百年,我渴望有人来救救我,只要救我,我会给他丰厚的财富!”
“但是……”宣声缓缓踱步至杨四方耳边,阴森森如黑夜中即将倒塌的城墙。
“魔鬼在最初,也是满怀希望的,甚至不缺善意。只是,到了第三个百年,依旧没有人来。于是魔鬼发誓,只要有人来救他,他一定要杀了那个人!以解魔鬼数百年之孤寂!千万夜之怨怼!”
“你看钱阳臻,像不像那个魔鬼。”宣声的话,炸得杨四方身躯微微颤抖。
杨家素来子弟和谐,子女和睦,今日亲眼见同根反目,杨四方不可谓不惊慌。
“明明是姐弟相见,却成一场手足相逼,至亲者至恨。难道,是我挑拨的吗?”
天高倍凉。
无云之侧,宣声的话,异常刺耳。
“钱阳臻只想着钱家,全不去承认钱家嫡系与支庶之间,资源之差距,有多大;更不想想,钱家与非钱家的弟子间,待遇之不公,又有多巨。”
言及此,宣声冷眸幽幽。
“又有几人知我?只说杀一是罪,不知杀尽无辜,自然无辜。杨姑娘,你仔细回想一下,杨家和你们安陇散修之间,即便没有仇怨,难道就是一片融洽吗?”
杨四方面容再无半点仇怒,反多上几分怯弱。
黄无啄见状,一把拽过杨四方“水有激浪之时,岂能不行舟?岂得鱼不活?——杨四方,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