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快沸腾,灶房这儿有只大木桶,这处小院小,往日郑守就用这个大木捅在灶房空地里擦洗,云湘将水倒入木盆里,试探着水温,抬头看向那一声不吭的男人,“大爷,水好了,我先出去。”
“爷受伤了,自己洗不了。”陆钧山这时忽然出声,依旧是理直气壮的声音,仿佛是受伤的特权般。
说罢,他盯着她,站起身来就开始脱衣服。
云湘别开脸,陆钧山却硬是将她的脸掰回来,“这身体莫不是不堪入你眼么?”
“大爷身姿健美,最是体魄完美。”云湘下意识便回了句。
陆钧山冷哼了一声,“那你看着。”
云湘只好抬眼去看,这一看,便是愣了一下,那满是血污的身体,有好几道干涸了血迹的伤口,腰腹胸口都有,就这样纵横交错在他精悍的肌肉上。
陆钧山很快脱了个干净,抬腿跨进水中。
云湘想了想,绕到他背后去看,便又看到几道新伤,她心里生出些说不出来的感觉,默然拿起水瓢,轻轻替他冲洗身上脏污。
“大爷遇到那些戎人了?”她的声音很轻。
陆钧山不想多说那些仿佛邀功一般的话,淡声说:“不知你在说什么,战场杀敌难免受伤。”
“战场杀敌?”云湘一下想到了街坊嘴里那个悍勇非常的将军,又想到从前听说陆钧山就是从武的,只是后来郑家出事闲赋在家。
陆钧山淡淡道:“你难道以为爷整日闲得去找你么?爷奉旨来的西北杀敌。”
他顿了顿,忽的重重说了句:“是你主动撞上来的,可不是爷来寻的你,爷身为将,追查恶敌,解救良民是职责!”
云湘看到他身上的伤就知道战场的凶险,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好在此时与他多争吵,只垂头替他擦洗。
她安安静静,垂着眼睛依然是那柔顺温婉的模样,却是让陆钧山来气,他低头用水狠狠搓洗了一把脸,再抬头时,一口恶气吐出来:“前程似锦,爷的前程无须你祝也定能似锦!至于良缘,更不必你多操心,自是遇到了就必要长长久久欢喜!”
原先被两人有意无意遗忘的事情终于又被拿了出来。
云湘抬眼看他,他一双凤眼如刀般朝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