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小学念初中时,我学习成绩平淡普通,坐在班级就会在同学堆里不被老师发现的那种学生。直到上高中,我才觉醒,意识到只有读书、高考,才能离开这个圈子,离开这群人。当年中考后,少女的我记忆几乎格式化了一次。
如今,我已不记得究竟妹妹哭了多少天,也不清楚父亲一人是如何扛起整个家庭的,也不记得接下来家里陆续发生了什么,早已全忘了我们是如何熬过那段苦难岁月,扛过小小年龄的致命情感灾难而活下来。
90年代末,在我们家乡,一直守着土地、老老实实、过平静日子的农民们陆续离开农田外出打工,拥有新身份农民工。我妈妈在和我爸爸商量后,也外出到百湖城一个化工厂打工。在百湖城有这样一群人,她们常年在外面乱混做着一门生意,充当中介媒人,给外地来百湖城的打工汉介绍女朋友,然后从中欺诈对方的钱财。不知何时,她们的贼船也盯上了我母亲,悄悄频繁拜访我母亲。
后来我母亲在化工厂工作出色,被工厂领导看上,她们便充当老乡媒人,为了钱财不在意我母亲已经有家庭孩子,悄悄给我老妈牵线搭桥。起初这位河南工厂领导对我妈妈特别好,工作生活都给与照顾帮助,这使得我妈妈错误的以为对方对自己真心真爱。她再联想到我们寒酸窘困的家境和粗糙愚钝不愿外出打工的父亲,一心想离开农村定居城市的母亲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背着父亲和工厂领导走到了一起。
花花世界或许容易迷乱漂泊打工人的心,后来母亲以打工为由,长时间漂流在城市,没回家看望我和妹妹,与老爸没有联系,也没有拿钱回家,父亲渐渐地发现事有蹊跷,就开始联系长时间没音讯的母亲,最终父亲找到化工厂,把母亲带回了家。
然而母亲心已飞走,不再留恋这个穷困农村家,虽然人回家了,可母亲多次直接和父亲吵架闹分离,并频繁用村书记家座机和对方打电话。
2004年夏天,母亲不顾父亲的反对和真心挽留,不在乎年幼的妹妹和我的感受,不在意村里人将会怎么看待我们家,趁父亲外出做事不在家之时,母亲偷偷打电话约对方在一个地方接她,自愿和对方走掉,离开了百湖城。
小主,
很多时候我们都非常渴望和母亲说一句话,听一听她的声音,在电话里也行,从哪里打来的都行。那个年代,对于农村家庭而言,电话还是一种稀有物,我们村里约72户人家,只有村医院和村书记家才有座机电话,村书记和我家是远房亲戚,他家在村南,我家在村北,那时父亲总是一吃完晚饭,就一手牵一个的领着我和妹妹,穿过整个村子,路过每户人家门口,来到书记家,守着电话机,等候母亲打回来的电话。
守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和书记家一起看着那台19寸的黑白电视机,当时还以为那氛围恰似在电影院看电影呢。偶尔,父亲和他们为了打破沉静才会聊上几句,而我早早的习惯沉默着。
常常一直等到书记家人要睡觉了,我们才失望的离开,但基本没接到过什么电话。我以为妈妈是把电话号码忘记了,或是忘记了我们。小小的我隐约感觉母亲似乎真的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2008年1月冰天雪地的冬天,父亲独自去了庆年县外婆家。莫名其妙的,爸爸回来后就与那里开始了冷战,他没有说过关于那里的任何情况,也不允许我们提及,更别说让我们去那里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也似乎理所当然的成了敏感禁区,百湖城的亲人们自然是从来不提及这个话题的。那时对于年幼的我们而言,外婆家是多么遥远的地方啊,一个需要坐火车转汽车爬拖拉机跑山路的山区。
从那以后,村里孩子们逢年过节,总有许多亲戚家可以去玩,而我和妹妹除了姑妈家,就没了。为了不让我俩孤独悲伤,父亲就常常骑着二八式自行车,有两个大篓子,一边一个,小小的我和妹妹就一个站一边。
父亲把我们带到他的工作地盘,一个废品回收站去玩,那里有好多破旧玩具,好心的小老板,总是十分疼爱的把它们送给我们,还给我们买很多零食。不知不觉中,我们渐渐开始那么的盼望能够时常去那个温暖亲切、没有歧视眼光的地方。
我不清楚父亲那时候做过多少努力,我只看见,家里出现了几本地图册,湖北河南范围的,全国范围的,每次在昏黄灯光下写作业的我,偶尔胆怯的望望眼前这个变得陌生、从不抽烟的父亲,每天晚上定时坐在昏黄灯光下安静独自的抽着烟、离神着发呆,许多晚上父亲都会去叔伯们的家中坐坐聊聊,不习惯熬夜的父亲,开始强迫自己迟迟不入睡。
后来父亲去过河南新县,找到河南罗山县,听说骗我母亲离家出走的同伙在那片区域。但由于那地方范围太大,父亲根本无处着手,最后父亲只好独自回来了。
我曾经问过父亲,老爸你为何不找警察帮忙呢?父亲呆呆的低下头,摸着我的脑袋,沧桑悲苦的说,你母亲是自愿离家出走的,没有强迫威胁,自然警察也管不了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