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心?”郑玄不禁惊讶,“那剑铸成了?”
“晚辈不知。”陆允摇了摇头,“为了陆氏一族,允今日无论如何皆要带走此剑。”
“此剑老夫有些耳闻。”郑玄点头道,“是当年乐安侯、尚书仆射陆逢在任时在神兵山庄求铸的,他……是你什么人?”
陆允微微颌首:“家祖,第五子为家父陆招。”
“陆招……难怪你年纪如此小。”郑玄笑道,“庐江太守陆康近六十岁了,还要叫你一声侄儿。”
陆允不再说话,陆家为吴郡大族,人物众多,难得郑玄记得如此清楚。
“闲话还是稍后再叙罢。”
郭嘉打断了两人交谈,冲郑玄道:“大师,这桦榆之阵您可知晓?”
郑玄点点头,反问道:“你可是瞧出了门道?”
郭嘉亦是点头,四处看看这无数桦树、榆树,突然长叹了一声道:“这阵,想必是出自水镜先生之手笔罢!”
郑玄一听“水镜先生”四字,不禁哈哈大笑:“夺天地之造化,纳阴阳之玄机——这阵,也只有司马水镜摆得出。”
孙宇微微凝眉,直到此刻,他当才发觉这树林的诡异蹊跷,树木彼此错落,隐约间竟藏了一个偌大的阵势在其中,以天生地养的树木为子,摆出浑然天成的一个阵势,是何等可怕的手笔?
“榆树为阴,桦树为阳,阴阳和合,生无穷无极。”
郭嘉不禁赞叹,此阵太妙,尽极阵法与阴阳之玄妙,可谓已达凡人计算之极限,司马水镜当年以二十余岁年纪智败颍汝名士无数,这等才学足以堪比传说中的纵横鬼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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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站在他身侧,仍是一脸冷漠之色,见郭嘉久久不语,缓缓道:“可能破?”
郭嘉摇摇头:“不能。”
陆允皱起眉头,手中冷冥剑“伧啷”一声已脱鞘在手。
“你要做什么?”郭嘉看了看冷冥剑,又看了看他,皱眉。
“僻路。”
郭嘉眉头皱得更深,陆允面色虽是不变,他却看出了一句话:
“破不了这阵势,我便将这树一棵棵砍了,僻出一条路来!”
“等等。”
郭嘉步伐轻转,便已站在陆允身前,手凝剑气格住冷冥剑,将他拦下,缓缓道:“嘉破不了,但嘉解得开。”
陆允看看他,本欲说什么,却见他一脸凝重,终究还是默然。
他从未见过郭奉孝如此凝重过。
“阴阳交合,布六十四卦,交错和合,置一千六百七十七万七千两百六十六种变化,藏周天星象,衍两千六百八十七万三千八百五十六种变化,合为四千三百六十五万一千一百二十二种变化。”
郭嘉深吸一口气,回身看向郑玄道:“大师,此阵有一百三十六种解法,可对?”
“不错。”
郑玄手捋须髯,心下赞叹。神兵山庄极为神秘,当年司马水镜尚未布此树阵时,他随老师第五种第五元先先生来过一次,后来司马徽布此树阵,他费尽心机方才解得一法,寻得一路。郭嘉片刻间便知其变化之数,这等能耐自司马水镜之后便只有一个郭奉孝了。
郑玄欣赏郭嘉,不仅仅因为当年“六先生”对他的评价,更因为郭嘉的智谋。
“阴阳阵”说易也可,说不易亦可。在司马徽的手里,阴阳便能成为神兵山庄的天堑。在郭嘉手中,阴阳便是通往神兵山庄的捷径。在天地之间,阴阳便只是阴阳。
郭嘉在前头左转右转,所走的路程看似杂乱无章,却无人质疑。陆允和郭嘉虽是不熟,却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一股信任。他父亲陆招早亡,这些年看惯冷暖方才养成了这等冷漠的性子。
待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四周树木突然一变,桦树榆树愈发稀少,期间竟参杂了珍贵的楠木。郭嘉眉头一皱,缓缓止步。
“阵势变了。”陆允看着郭嘉,缓缓道:“如何?”
“两仪化三才……”郭嘉喃喃自语,“司马水镜到底是司马水镜,名不虚传。”
他的步断然无错,唯一的解释便是司马徽加了变化。本来阴阳变化便已无穷,如今一变再变,愈发难解了。
郑玄和孙宇一路相随,自然瞧得出变化,虽是阵势变了,却也能印证郭嘉没有走错。
郑玄见郭嘉一动不动,不禁问道:“奉孝,此阵还能解否?”
郭嘉没有回答他,眉心凝重,喃喃道:“两仪化三才……莫非还有变化?”
眉头舒展,郭嘉转身冲三人道:“诸位等一等,嘉去去就来。”话音一落,身形如浓墨点水,散成团团墨晕,随风而散。
“这身法……”陆允凝目远眺,竟然全然看不出郭嘉去往何方了。
郑玄走近,伸手拍拍他肩膀,道:“想来他是想先破了此阵再将我等接出去……”
声音戛然而止,郑玄的手停在半空,颇为尴尬。
陆允看着一丈之外的郑玄,微微颌首道:“抱歉,允独来独往惯了。”
郑玄笑笑,收回了手。陆允一路上说话极少,他也是瞧得出此子性格孤僻冷漠,如今能说出道歉的话,也算是给他面子了。
陆允不再看郑玄,却看向孙宇,反问道:“等?或不等?”
“自然是等。”
孙宇微微一笑,一双星眸不禁意地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楠木,嘴角诡异如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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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原等人离开颍川,许靖将藏书阁托交荀彧荀文若代掌,便嘱咐其子好生照看夫人,便孤身一人随魏郡一众安然上路了。
“怎么不见奉孝先生?”
一见路上寥寥几骑,荀攸很是不解,郭嘉本当随孙原行动,却并未出现在此。
“他去了汝南,有让直相随。”孙原解释道。他本是安顿好了林紫夜和李怡萱的车马,便要和郭嘉、陆允同往神兵山庄,不过他实在不放心二女安危,袁涣等人又都不善武功,便是武功出众的虞翻也被赵空骗去了南阳,一路无人护持甚是可怕,许靖本打算以他的名望借颍川郡的郡兵一路护送,荀攸却不同意。
目前知道追杀孙原和刺杀郑玄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郭嘉,另一个就是荀攸。当初孙宇替孙原清理了暗中埋伏的追兵,必是做得干净,孙原不至于暴露目标。而颍川的危机有两个,张角不会对孙原下暗手,且张宝的目标是郑玄,也不会对孙原下手。一旦许靖用颍川郡兵保护诸人,即便是打着颍川许家的名声也必然会暴露目标。所以荀攸建议孙原一路小心谨慎些,即使有些危机,也总好过明目张胆地离开颍川。更何况,颍川郡也不会派遣多少护卫,见过孙宇的武功,荀攸便知道,一两百人的护卫当真敌不过一个武林高手。至于袁涣等人,也不必让他们知道这些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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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休先生,颍川必将大乱,何必留妻子在此。”
荀攸不解,他已经和荀彧交代过,让他多劝劝慈明伯父早日携荀家离开颍川,是非之地不能长留。许靖本通达之士,应该知晓安危大事,他既已随孙原北上,本应该举家搬迁河北,即使魏郡同样太平道众众多,却不似颍川这般危险。
许靖摇摇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