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凝望嬴荷华一眼。
退出殿后,阿枝挽起如柳般的长发,黑暗处迎面走来一个黑衣人。
“公主殿下命你速将此物送至咸阳,你需亲手交给墨柒。”
“诺。”
黑衣人极快地隐匿消失于夜色。
房梁上的人稳稳落地,这一次,他收到了要以病假的借口回禀寿春,滞留淮水的命令。
恰巧碰上阿枝从殿中递出来的带血的绸布。
“卢衡。这些东西你要当没看见。”阿枝道。
他低首,深红色的血将紫绸都染黑了。
嬴荷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纵然是要救李贤在一,武断地割腕,又乖乖喝了她不爱喝的药,定有别的打算。
卢衡看着这几条绸布,眼底刹那悄然划过一丝了然。
“沈女使应知公主殿下算无遗策。”
阿枝担心卢衡看出她要嬴荷华放弃救李贤的想法,并未直言。
卢衡道:“此事牵连甚广,涉及秦楚婚约之合理性。公主大可以悄悄行事,但今夜又是熬药,又是处理细作,殿下大费周章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意在祸水东引。”
阿枝见话头已到了楚国,心下稍宁。
“楚国各族系的细作来得颇多,公主因之受伤。这个理由真真假假,或可令项燕也一并瞒过去。”
卢衡点头。
明月两地共看,也同照古今。
咸阳冷月无声寂寥。
半月以来,李贤没有活,也没有死,反而是醒着,不过是醒在灰蒙蒙的混沌之中。他能够穿越障气,看见自己的灵魂慢慢地变得虚幻。
他恍然大悟,原来死亡是一种透明的颜色。
他不知道自己在荒芜的山丘中走了多久。
如果这是通往地狱的通道,他觉得好像也太长了一点。
李贤在这片走向毁灭的路上没看到忘川桥,也没有小鬼要来拆分他的四肢。
走在这条漫长的路上,他有点分不清两辈子发生的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混杂在一起。
李贤甚至在想自己不是两截,这实在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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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在想许栀应该觉得他死了也算个好事,就像是她说的,她再也不用去猜他在想什么这个问题了。
李贤的精神大抵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一会儿觉得不甘心,一会儿又觉得欣慰。他一阵子觉得他能遇到许栀实在是不多的慰藉,又一阵子怀疑没有第二世,他根本没有重生,一切都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更令他感到神奇的是,他的身体时不时还有痛感,伴随着痛的,还有一个很微弱的声音。
——不要死。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