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一盏灯一盏灯地剪掉蜡烛的灯芯,看着殿中的灯光一下比一下昏暗。
“大梁可有来信?”
“王贲将军回信说,他感念公主的恩情。秦军入大梁王宫收拾残局。”
明灭的灯光在她的脸颊摇晃。
许栀问:“魏王如何?”
“公子咎携百官出降,百姓皆得安。”
“他可与郑国有所谈?”
阿枝道:“听闻魏地出告示曰:将聚水为田,化为良顷以利魏民。想公子咎将公主之言听进去了。”
许栀点点头,“农业与水利是分不开的。魏国为秦地之后,魏咎若常年与郑国交游,我也放心了。”
阿枝微微愣住,怎么说得好像小公主不想回秦了似的。
“再没有别的消息了?”
“……张良先生与陈平应在大梁协助王贲将军。”
最后一盏烛灯的灯芯被许栀剪掉。她没听到她想听的消息,比如说:他给她写了信,或者他回了她的信。
月色洒入楚国这片土地,柔软而破碎,消融着秦风的凌冽。
阿枝安慰道:“先生定是事务繁忙才没有给您来信。”
许栀望着窗子外的融融月色,一颗烛心在夜色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我执意来楚,别人不懂,他会明白的。”
阿枝将薄薄的披风拢在许栀的身上。
“公主,大梁虽有偏差,但有惊无险。大王不会降罪先生。按照计划,我们两个月后回秦,公主届时便没有婚约在身。”
“每次我这样想,我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新郑王宫发生的事,现在又会想起我在山坳上的命令。”
“公主,事态如此,公主若不这样,魏楚联盟对秦是大患。”
许栀时而头昏脑涨。
她分不清自己是嬴荷华还是许栀了。
如果她是嬴荷华,她根本不可能会容忍张良,更何谈爱。
许栀都有些不敢去看月色,好像与尉缭、李斯相处久了,她开始学习威胁与伪装,并把这些融会贯通,就像是刚才对负刍。
张良厌恶杀戮。
有时候,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恨她,她又奢望他能爱她。
相距不远的楚王寝殿,芈犹的胸腹处缠着厚厚的白纱,方才上了金疮药,还不能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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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帐之内的绾发女子,服饰姿容均不俗。
“大王,您还疼吗?”
“好容儿。别哭了。”
蓉夫人是昭氏出身。
“寡人以为寡人就要死了,哪知道他们还留了寡人一条命。”
“大王,您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