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侧脸在明灭的火光中明晰了几分。
“寡人已下令,全国缉拿墨家弟子。韩王永囚梁山,终身不得出。至于韩相,他那个幼子竟敢纵火,”
许栀一怔,接话道:“是啊,要不是他兄长张良的老师是韩非先生,我定然当即就请嬴腾将军杀了他。”
早前嬴政看到过这个名字,但没想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出自女儿之口。
“荷华为何不想杀他们了?”
“韩非先生乃父王以礼相待之人。张良是他的学生,那么荷华自然也要像父王一样对待了。杀了他亲弟,难保他会心寒,不能为大秦所用。”
嬴政流露出一丝赞叹,她说的事情他都提前知晓,嬴腾惜字如金的军报中还夸了句他这个女儿如何聪慧,如今听她自己说出来,觉得与他人言更不一般。
他一时没有收住平日里对问臣子的言语,问了句:
“可有人总说寡人就算囚了韩非,韩非仍不为大秦所用。”
许栀也许也还不适应回秦国装小孩子的场景。
她不掩饰道:“父王,韩国最终还是归于大秦了。”
所以言下之意,韩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时局强行顺服了。
嬴政许多纠结似乎被这一句话点破。
无论外人如何看他,无论他要做的事情如何受人讥讽责骂,大秦的存在总会被人理解,就像是他这个不到十岁的女儿。
他担心她在韩国见到了灭国之残忍,又因他要一统天下的愿望而备受折磨,从此便和他们一样疏远于他,憎恨于他。
实际上,许栀比任何人都坚定。
她娓娓笑道:“我相信父王做的一定是正确的事。”
殿内的光线被风吹得斜乱起来,窗外的树桠随影而动。
骤然间,灯盏里的蜡泪倒了不少出来。
紧接着,剧烈的摇晃席卷了整个宫殿、乃至整个大地。
一种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响动从地面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