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一)谢明坤的感情生活

京东往事 运河阳光 1949 字 1天前

(二十五)谢明坤的感情生活

谢天祥的大女儿名叫谢桂华,小脚李玉容仿佛自言自语地念叨过,生这个丫头的时候,刚好娘家哥哥来看她,顺道送来了一盒南方风味的糕点桂花糕,在那个年代别说南方风味儿的点心很少吃到,就是那鸡蛋白面做成的“槽子糕”等甜饽饽也是不容易吃到的,而那种点心又极合李玉容的口味,她心花怒放之际便不住地念叨着“桂花儿,桂花儿”于是大女儿便被取名为谢桂花,直到大女儿懂事了自己能做主了才坚决地为自己改名为谢桂华。既是家中的大闺女,那么在这个家庭中她就分担起了几乎一半儿的活计,疼兄爱弟照顾那时还健在的爱说怪话儿的爷爷谢玉龙,之外还要下地干农活儿,直到妹妹明月稍微长大一些谢桂华方才长长地喘了口气。

谢天顺家的老婶儿有一次对堂哥谢天祥说,“大哥,有句话说了您可别生气,大丫头(桂华)可是个苦命的孩子,您还甭不信!”谢天祥没有生气,只是边抽烟边平静地问了一句,“他婶儿,这话怎么说?”老婶儿便顺口说道,“大哥,要说呢我不该说大丫头这个话,但您看她那眉头总是皱着,干活儿一样不少,为什么总皱着眉头?!我还真问过她这个话儿,我说‘桂花呀,你这么着家里外头的干活儿,累不累呀?’她说‘老婶儿,您真逗,干活能有不累的!这干活儿哪又有轻省儿的?在队部儿里当会计轻省,整天价坐着扒拉算盘,那可是我也得会呀!’我又问她,‘桂花,你这么着一天到晚累累巴巴地干活儿,这心里有什么怨气不成?’您猜桂花怎么说,她说‘老婶儿,瞧您说的,我可是有什么怨气!您在家里不也是忙前忙后照顾我老叔和我那几个弟弟妹妹,您有怨气不?能吃饱能穿暖的,还能有什么怨气!这人不是都由命管着呢吗?我可不抱怨,我就是这样的命!我大哥老早就去北京城里某差事去了,我妈耳朵背又是个小脚干不得重活儿,我爸又起早儿搭晚儿的在外面挣钱养家,我弟弟妹妹还多,不干又能怎么着呢!老婶儿您说是不?’大丫头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头拽怪难受的!”

说着,老婶抓起衣角抹了抹眼角儿,谢天祥长叹一声,眼睛竟也湿润了。老婶儿似乎还没有说完的意思,“大哥呀,我听算命的说,眉毛上面这块儿地方叫‘福堂’,这上面长痣就把福堂破了!大丫头眉上不是有颗痣吗?”听到这里谢天祥不再作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老婶儿见状连忙起身告辞,谢天祥也不相留。那时的谢桂华十八岁,虽然每天都辛苦地家里外头的忙活儿,但再怎么着也掩不住妙龄女子身上那股青春的气息。

(二十六)

1960年代中期,这一年秋收之后,已是初冬时节,风已经不再是柔和的,打在人身上会让人生出一股寒意。这个时候人们开始喜欢太阳,新屯村已经上了岁数的老年人懒洋洋地猫坐在向阳墙根底下晒太阳,然而谢天祥的二儿子谢明坤却是心中荡漾着激情与憧憬,再过几天他就要入伍参军了,就要离开这个与贫穷联系在;一起的新屯村了。他穿着大姐桂华给他织就的毛衣,外面罩了一件洗得发了白的蓝上衣。他从南坑中间的幽深的小路走向南河,小路边的芦苇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而另一边浓密的竹林却还是绿绿的,在偶尔刮起的西北风中,它们你推我挤争相摇动着茎秆叶子,于是一股唰唰啦啦的大音便生了出来。谢明坤喜欢眼前的芦苇与竹林,那是他从小玩乐的地方。往前走便是南河,那是1962年才凿挖成的,这条河连接的运河水系与潮白河水系,据说挖了这条河之后,这个地方将不会再发生洪涝灾害,即使是百年一遇的洪水也能轻松度过。开通仪式上,当清亮亮的河水从运河那边向东流过来的时候,谢明坤听到了周围人的欢快而激动的叫声。那个梳着整齐的短头发的身着碎花衬衣女孩儿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而女孩儿似也感到了扑射过来的目光的力量,她也举目朝明坤这边望过来……

那时的谢明坤脸上稚气未全脱尽,但一张“国”字脸上却见出一股难掩的英武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凌厉起来时锋利的光芒会令对方胆寒,而当它温和起来时又如同冬日里的似能融入对方心中的暖阳。那姑娘看了明坤一眼,随即扭转过头又加入到欢呼雀跃的人群中去了。她一定是脸红了,谢明坤心想,随后他便也加入到这欢乐的人群中并随之激昂了起来。

那时候当兵,第一次探亲假要四年以后。四年之后,第一次回家探亲的谢明坤,穿着一身合体的绿军装,腰杆笔挺,头上戴着一顶缀着五角星的绿军帽,那颗五角星显得格外的鲜红而厚重,仿佛一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戎装与一身英武之气相映衬,将明坤的一张本就英朗的“国”字脸衬托得益发英俊,英俊中透着威武,那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形象。当这个形象出现在岳淑平眼前时,青年岳淑平的心禁不住“咚咚”狂跳起来,她在心内对自己说,“是他,是他!我的一生怕是要与这个青年军人结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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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见面是已经出嫁的大姐谢桂华安排的,谢桂华嫁到了运潮减河南岸的胡庄村,那是这个公社的政府所在地。胡庄村是个大村子,有四个生产队,谢桂华嫁给了胡庄村第四生产队的陈志忠。在一次开社员大会的时候,刚刚中学毕业的梳着齐耳短发的岳淑平上台给大家朗读《人民日报》上的文章算是会前学习,这是这个村的制度,村书记说大家看电影,正片儿开始之前不是要演上一小段加片儿吗?对了,咱们这就在正式开会之前来它一个热身运动,大家一起来学习《人民日报》。因为这个新点子,胡庄村的支部书记被公社书记和革委会主任在公社大会上点名表扬,并号召各村推而广之。而刚刚毕业并在原班级里当学习委员的岳淑平理所当然地成了该村的政治学习带头人,并很快被指派为胡庄村妇联主任。才十八岁呀,就当上了妇联主任,这在这个公社也是前所未有的,胡庄村的村书记和岳淑平这个年纪轻轻的妇联主任,一下子成为了各个村的村干部的闲谈话题,几个村子的老支书也千方百计挖空心思的提拔年轻人。就岳淑平而言,这无疑是给了这个青年女子一个锻炼的机会,刚开始她会紧张得手心出汗,到后来她就变得得心应手,稍加准备便如同教室上课一般给社员们宣讲。她也注意搜集材料并记录在一个小本子上,哪怕只记个题目,日积月累时间长了,她从报纸上摘录下来的资料竟积攒了厚厚的一本子。而妇联主任分内的工作她也照方抓药,将胡庄村的与妇女有关的大大小小的事逐条记录下来,就像记日记一般,时间长了她竟也记录了大半本子。

容貌秀丽而身上禁不住飘溢出来的年轻女性的风姿,与成熟干练的妇女干部的办事风格,给谢桂华这个农家妇女留下了极良好而又深刻印象,恰在这时大弟弟明坤的书信来了,整齐而飘逸的行草字体让谢桂华看得眼花缭乱,许多字是她和丈夫陈志忠共同猜出来的。在给明坤的回信中陈志忠还特别加上了;一句,希望弟弟写字一笔一划一些,否则他们这两个只有高小文化的人会认不出来的,这岂不让人笑话?!

而让谢桂华两口子看得笑出了眼泪的是随信寄来的一张两寸黑白照片,手扶长枪立姿站在那里,虽是距离远了些,照片上的人刚刚能看得清楚眉眼,但还是能够感觉到经过了革命队伍的锤炼,弟弟谢明坤变得更加地坚定而意气风发。看着照片,谢桂华嘟囔了一句,“不知明坤怎么想的?要是想在本乡本土找个对象,我看二队的岳淑平就合适!”旁边的陈志忠打了声哈哈道,“咳,这有什么犯难的!写封信问问不就得了!他要是有意在老家找,咱们再托人去问那个叫什么岳淑平的!”

(二十七)

那时候找对象似要简单一些,媒人介绍双方见面认识,互相看看外貌再简单聊上几句,对上眼儿了便继续交往下去,没对上不能再继续下去呢就和介绍人直接说,然后“你走你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不会伤了和气。那时的谢明坤的服役地点在河北保定往西靠近山西的地方,虽非关山远隔但见面是极不方便的,于是便(由谢桂华转手)互相交换了一张一寸的黑白小照片儿,双方都觉得似曾相识有意见面相识,于是通过媒人,也就是谢桂华和二队的一个中年妇女约定下在谢明坤休假探亲的时候见面。

那个时候农村的娱乐活动其实是很多的,比如弹球儿、拽方宝、斗纸牌、下象棋以及得(读dei音,一声)苔等,有些成年人也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那所谓的得苔游戏实际上就是将粗一点儿的树茎枝子弄成半米至一米左右的样子,大约就像劈柴一样,然后在冬天的田野里互相击打这种“劈柴”,击打远的便成了赢家,对方的那个木棍(劈柴)也就归了他。可以说与现在的孩子们相比,那时候的孩子们还是更多地亲近自然的。再不就是聊天清谈,那是成年人的爱好,有能言者带着大家伙谈古论今,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收场。那时候有参军入伍后休探亲假的人家里,常有一屋子的左邻右舍,问候的看望的络绎不绝亲情尽显。

有人会以为在那个物质生活相对贫乏的时代,没有什么像样的娱乐活动,而事实常常是物质生活越贫乏,人们的精神生活越丰富,那在孩子们就表现在他们的娱乐以及游戏活动中。那个时候流动人口极少,正是我们所说的熟人社会,所以一个陌生人出现在村头巷尾,那是一定要被注意的,当一个头上围着红头巾,一个则用淡蓝色头巾包裹住头且再脑后系了个结的两个妇女,领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军人出现在岳淑平家门口儿的时候,这消息便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左邻右舍,尤其岳家本族人,于是不一会儿岳淑平家门口儿就围拢了一小圈儿人,有半大孩子,也有成年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当岳淑平和父亲岳仁礼送两个中年妇女(媒人)和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军人出了院门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盯在了军人和岳淑平身上,岳淑平本已微红了的脸于是更红了,她不是害羞,在几百人的大会上发言在她已经是家常便饭,如今在自己家门口儿,当着自己族人和邻人的面儿,她没什么可脸红的,但是她心里激动,她的心在欢喜地加速跳动着,她凭着那种青年女子的直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帅气中不乏英武的年轻军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