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可知北魏静穆公主为何自毁容貌?”玲儿突然抓起案头《资治通鉴》,泛黄纸页在狂风中翻飞,“史书里写着——被迫和亲公主的眼泪,能浇灭整个王朝的气运!”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天作之合”四字,在泥金纹路上留下猩红血痕。
“放肆!”皇帝伽楠佛珠砰然散落,玲儿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直刺皇帝内心。
此言一出,惊出太子一身冷汗,他疾步上前横在玲儿身前,膝下金砖的寒意渗入骨髓,却冷不过玲儿颈间滚落的血珠:“父皇!玲儿一时糊涂!念在玲儿年幼,请父皇恕罪!”
“你看看你的皇兄!事到如今!还在为你求情!朕为你着想,你与太子完婚,成后宫之主!此乃天作之合,难道你想朕把你送去苦寒之地,与蛮夷和亲吗!”皇帝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心中之火似要喷涌而出。
“父皇若执意如此做”玲儿坚毅的眼神,丝毫没有动容,她突然拔下金凤钗抵住咽喉,钗头东珠映着蜿蜒血痕,“能得到的,就唯有一具躯体!”豆大血珠滚落,在御案绽开朵朵红梅。
“住手!”
皇帝浑浊的瞳孔映着女儿决绝面容,恍惚看见昔日宫廷当中,那些贞洁烈女,宁肯吞金也不愿入宫的女子,此刻竟在玲儿眼中重生。
玲儿忽而凄然一笑:“父皇可还记得承露台上的誓言?”她指尖轻抚颈间白玉坠,那是十岁生辰时皇帝亲赐,“说玲儿会是天底下最自在的姑娘......”尾音淹没在哽咽中,白玉坠砰然碎裂,残片如星子坠落满地。
皇帝浑身剧震,当年小女儿在月下拽着他衣袖撒娇的模样骤然浮现。那时她尚不知晓,帝王之诺比晨露更易消散。喉间腥甜翻涌,他颤抖着指向玲儿:“永巷北阁......禁足......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
“不必劳烦侍卫,我自己会走。”玲儿昂首转身,裂帛裙裾扫过皇帝手背,带起裹着梅香的寒风。经过太子身侧时,她将染血的凤钗轻轻放在鎏金烛台下,钗影在墙上投出交颈鸳鸯,转眼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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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铜铃又响,混着渐远的环佩叮咚。太子盯着地上白玉残片,忽然想起那日御花园中,玲儿将牡丹花瓣一片片扯落:“这深宫里,连花都开得身不由己。”
皇帝枯槁的手伸向女儿消失的方向,终是颓然垂下。夜风卷着残雪扑灭最后一支红烛,垂拱殿陷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