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们急着要把人拖开,却被昏了头的老太太一顿抓挠。
拉扯之间,也不知道是谁的脚绊到了冯正彬,踉跄得往下摔去,偏手上还拖着人,最终你拖我、我拉你全摔作一团,砸在遗体上。
杨府尹不由自主转过头去,真是没眼看了。
官差好不容易狼狈着站起身,老太太依旧不肯起,嚎个不停。
师爷站出来解围,佯装担忧道:“刚才没有砸坏冯大人吧?伤了尸表,恐会影响仵作判断。”
冯家老太太听见了,哭声瞬间止住了,麻溜爬起身道:“别想拿这当抓不到凶手的由头!”
“本官再把初步判断与你们说一遍,”杨府尹指出来,“死状符合,遗书,门窗封闭,除非有明确的疑点,不然冯大人应是自尽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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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游白着脸,抬头道:“大人,我父亲为什么要自杀?他是三品侍郎,为官清正,他……”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杨府尹打断了冯游。
冯游怔了下。
十月十八,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杨府尹又问:“那十月二十四呢?你知道吗?”
徐夫人直觉这问题不对,想提醒儿子,就见他先摇了头。
杨府尹一双锐利眼神盯着他:“根据遗书,十月十八是你父亲杀害发妻的日子,十月二十四则是他谎报的亡日。”
“不对,我母亲明明活着……”冯游激动开口,说到一半自己顿住了。
是了。
他的母亲是填房,父亲前头还有一位妻子。
看了眼痛心的母亲,冯游拱手对杨府尹行了一礼:“大人,我父苦寒出身,靠着他自己一步步努力才得今日。
他做事认真,每年的考绩亦优秀,是个很出色的人。
他对我祖母孝顺,与我母亲恩爱,也同我讲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我一直以父亲为荣。
我不信父亲杀害了他之前的妻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也不信父亲会自杀,虽然我解释不了为何门窗封闭,但恳请大人细查,为我父亲寻得清白,也为他找到凶手。”
杨府尹深深看了他一眼。
七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已是尽心尽力了。
本心而论,他不太想对小孩子说出狠话、戳破他的幻想。
先前摔狠了的官差肚子里有气,说话便不客气:“你不晓得十月十八就算了,连十月二十四都想不起来,看来你父亲根本没有为前头的妻子操办过家祭,也没让你给她磕过头。
他有没有杀妻、是不是自尽,现在不能断言,但他不敬发妻板上钉钉。”
冯游煞白了脸要说话,被徐夫人拦住了。
“母亲!”
徐夫人一个劲与他摇头。
此处已经查证完毕,杨府尹收回了遗书,示意官差们收拾回城。
“你们也回去吧,等仵作细致查验后,你们再来顺天府接冯大人,当然,”杨府尹顿了顿,看向老太太,“之后还有不少事要请教老夫人。”
京城已染华灯。
春晖园里,阿薇安顿陆念睡下。
闻嬷嬷进来,轻声问:“怎么样?”
阿薇走到正屋才答:“看着不太好,情绪时而高亢、时而低落,我担心近些时日恐会发病,明日我抓些药来煮,还是照着以前大夫开的老方子。”
“也好,”闻嬷嬷亦很担忧,“夫人无事时,大夫也诊不出个条理来。万一这次发起来还得另请大夫来看,京城许是有好大夫。”
阿薇应了,又问外头状况。
闻嬷嬷已经打听到了:“衙门去报信后,徐夫人就上山了,没让老太婆跟着。没多久,冯正彬的儿子秋游回来,不晓得祖孙两个谁拉扯谁,一道追出城去了。奴婢前脚回来时,他们又都刚回来。”
“衙门没把那老太婆抓起来?”阿薇嘀咕了句,自己也晓得状况,“他们还得查。”
闻嬷嬷想了想,道:“查得越多,漏洞越多。”
阿薇笑了笑。
她不怕衙门查冯正彬的死。
尚书之位在前头,冯正彬正是仇敌最多的时候,衙门只会往官场斗争上想。
她更担心,衙门不细查冯正彬杀妻。
他本人死了,他那个娘还在,这么闹腾的娘……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