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像是没有感觉到,只哑声问道:“杀了吗?”
“杀了,他死得透透的,”阿薇点头,道,“您困吗?不困我说给您听。”
陆念道:“我听着。”
阿薇便把夜里状况详细说给她听,说冯正彬死前的狡辩,死时的痛苦。
陆念越听越精神,眼瞳明亮:“那等畜牲该下地狱!你要如何料理他母亲?”
“冯正彬死在大慈寺,顺天府定会到场查看,遗书上提到了那毒婆子,不管衙门信不信都要上门查问,”阿薇很是平静,说着自己的准备,“毒婆子又要接受衙门调查,又要不依不饶替冯正彬喊冤,折腾起来,衙门里不会叫她舒坦。
更何况,会有人更想让她彻底闭嘴。
您教我的,该借刀的时候要借刀。”
陆念笑了起来。
她抽出了手,轻轻按在阿薇的双颊上。
这时她才发现,阿薇的脸比她的手还要凉一些。
“山里夜凉,”陆念柔声道,“你等下拿热水暖暖再睡。”
“好,”阿薇的手覆上了陆念的手,撒娇一般,“您也该睡了,等您休息好,我们回城再看热闹。”
陆念应了。
阿薇扶她到床边,等陆念躺下,她坐下来轻声细语说着后头的安排。
“想顺着再了解一下岑太保,冯正彬是个畜牲,但他咬岑太保的大抵不是假话。”
“您上次与我说想送份大礼给岑氏,到时候双管齐下。”
“我们还有很多的仇要报,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在阿薇的絮絮叨叨里,陆念渐渐睡着了。
阿薇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幔帐,才压着脚步声退出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中屋里,闻嬷嬷与她送了水来。
帕子擦面,热意驱了周身寒气,阿薇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并按入盆中。
她偏过头看向紧闭着的窗户。
淡淡天光透进来。
原来,外头已经露了鱼肚白。
远山钟鸣。
大慈寺在钟声中苏醒,僧众们梳洗、早课、朝食,一切皆如平日般。
因着昨日起冯正彬就日夜颠倒,今日白天他没有出现,倒也不叫人怀疑。
直到傍晚时分,知客僧才去看了看。
厢房的门关着,他敲了敲,唤了几声“冯施主”,里头没有任何声音,他疑惑着去了窗边。
窗户只能推开一条细缝,他乍一眼看去没有看到人,转动了下视角就看到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顺着椅子往上看……
知客僧骇得惊叫出声,转头就去寻人。
整座寺庙都被惊动了。
门栓从内架住,好在窗户糊了纸,撕破纸后打开了窗。
身形矫健的小和尚爬进去,从里头打开了门。
内里通了空气,一股腌臜臭味涌出来,冲得人不由自主皱紧眉头。
住持打头入内,对着冯正彬的尸体双手合十念了“佛号”。
知客僧跟了进来,看到桌上摆放的文房四宝,他走近一看便看到了那封遗书。
“这……”
他拿起来,交给住持阅读。
说来,他早觉得冯施主弄错亡妻生辰颇为奇怪,没想到里头还有这种隐情。
杀妻杀子,唉!
住持遣人进城报官。
顺天府听闻礼部侍郎自尽身亡,丝毫不敢耽搁,一面着人往冯家报信,一面急匆匆出城调查。
冯家宅子里,徐夫人坐在屋子里,心神恍惚。
那日从老太太那儿得了真话,徐夫人一直心神不宁,仿佛处于空中楼阁,进退都是粉身碎骨,只有一动不动才能保住性命。
可她也不敢断言,这座楼阁不会坍塌了去。
别看这一天她和老太太互不理会,隔着楚河汉界维持了个太平,但只要徐夫人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就是冯家老太太那凸着眼睛的阴冷凶相。
老虔婆!
那是一个杀过人的老虔婆!
是了,连夫君都是杀过人的。
等他回来了,她要如何面对?
与一个杀人凶手同床共枕、夫妻恩爱?
思及此处,徐夫人浑身颤抖起来。
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丫鬟跌跌撞撞冲进来,一张脸煞白:“夫人。”
看她神色,徐夫人的心不受控地刺痛起来。
“顺天府来人说、说老爷死了,老爷在寺里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