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大晴,似是应了千莫珏之求:“愿你我分别之日,天清气朗,你上路我亦放心些。”
昨日直到傍晚,雨才停了下来。路上湿漉漉的没有下脚处,但我却宁愿踏湿了绣鞋,也要去厨房做些吃的。千莫珏也未阻拦我,任由我去了。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不愿将那份伤离的思绪甚嚣尘上。千莫珏说,明日他便要回京了。
千莫珏交代秦岭淮一路护送我安全到达南夷国,若有差池,让秦岭淮提头来见。昨夜交代完这话后,他还悄悄对秦岭淮耳语了几句。虽然听不见他耳语了什么,但我能猜得到。
先前千莫珏并不同意我去南夷国,他说,千莫奕此刻依然出使在南夷国国城。我知道,他是不想我碰上三皇子。可去南夷国俨然是我的一道使命,不可说弃便弃。好在在我软磨硬泡外加发誓保证下,千莫珏最终应允了,只是他严厉叮嘱我,待三皇子离开了南夷国,我方可入国城。
其实我清楚,千莫珏最终同意,并不是我软磨硬泡求来的,是他已算好了时日,等我到达南夷国,三皇子怕是早已经离开。从千莫珏的话里行间可以猜度,即便养伤期间,他也从未懈怠过对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党势力的提防,也从未停止过对他们各方行事的秘密探查。
韶光确实易荏苒,我与千莫珏今日便要北归南行。我手攥着从千莫珏那里讨回来的那副画,等着伊心和柳儿收拾着细软。往后一些时日,也许很长时日,我只能从这唯一一件实在的物什里去追忆他曾经的时冷时暖,也能让我在不得见他的日子里可以去想象他那时那刻对我的无尽相思。
“小姐,奴婢们先把细软拿到马车上。”
伊心的出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奇怪地看着她和柳儿竟规矩地给我行了个礼。转身看她们出门,我才发现千莫珏正站在房门口,清冷的神色里有一丝落寞。
我佯装轻松地一笑:“都安排妥当了么?”他方才去了狱中,说要押解几名行刺的主匪一起回京。
千莫珏轻轻点了点头,仍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侧过身去,遮挡那份羞涩,也遮挡眼中的泪意盈盈,却是更甚笑言道:“你这样看着,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一段时日不得见,此刻也唯有多看几眼。”淡然却充满隐忍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身来,望着千莫珏。他似不再克制,亦不再掩藏,深邃的眼里尽是绵绵不舍与眷恋。
“主子,可以出发了。”秦岭淮来到千莫珏身后禀告道。
我与千莫珏从相望中惊醒过来,有些刻意地躲避彼此的视线。
“我先走。”从千莫珏身边挤出门来,我低眉快步朝院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我顿住,硬撑着平常的语调,头也不敢回地叮嘱道:“不要让我等太久。”
千莫珏没有答话,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心里重重地点了头,也许他比我更不愿分隔太久。只是,分别的日子里他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捱到我们重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