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妈妈为她鞠躬尽瘁,自己好不容易才将她接到身边。
近来的日子令她万分满足,也倍感安稳。
爱人在侧,亲人在旁,她甚至无数次在夜里后悔,为何当初在观音殿,自己要叫住瑞王爷。
若......若连莫妈妈也离开了她,那她......
忽然间,顾惜枝撑起身来,朝沈嘉岁跪了下去,而后一下又一下磕起了头,泣声道:
“岁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死,我卑鄙,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至少......至少饶了莫妈妈!”
“岁岁,我求求你了!解药,给我解药吧!我愿意拿我的命换!”
为了留住莫妈妈,此时此刻,顾惜枝什么也顾不得了。
“姑......姑娘,不......”
莫妈妈含糊出声,染血的手甚至不忘在身上擦了擦,才去抓顾惜枝的袖子。
沈嘉岁看着将头磕得咚咚响的顾惜枝,却心肠冷硬到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也曾这般走投无路。
为了求得那一丁点儿的希望,可以当街跪下,可以膝行追赶轿子,可以将头磕出血来。
“顾惜枝,你说莫妈妈是你唯一的亲人?”
“她咳到吐血,可见已是病入膏肓了。”
“你与她同住的这些日子,就不曾听到她咳嗽,不知她夜里辗转难眠,不曾见她咯过血吗?”
“她为你保存书信这么多年,还保管得这般好,你可曾问过,她是如何做到的?”
“六七年如一日,那个只要靠近就会被呛得眼泪直流的院子,你可曾去过?”
“瑞王爷替你请的御医,你可曾出于关心与爱重,让御医为莫妈妈把个平安脉?”
“说到底,你最在乎的只有你自己。旁人对你的好,你一向觉得理所当然,唯有失去时,才知晓来不及了。”
沈嘉岁声音冷淡,字字句句清清楚楚传进了顾惜枝的耳朵里。
病?
顾惜枝缓缓直起了身子。
她白日里确实听妈妈咳嗽过几回,也知晓她夜里偶尔睡不好,当初确实是想让御医给妈妈把个脉的。
但妈妈担心叨扰了御医,惹御医不快,再不肯尽心尽力帮她治,就给拒绝了。
她只是笑着道妈妈多心了,却没有再坚持半句。
如此严重的病,同住一个院子,为何夜里她从不曾听到妈妈咳嗽一声?
顾惜枝不必深思,已然得了答案。
她没少在妈妈面前抱怨,因着手上的伤,她夜里总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