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下面有你的邮包。”
李野正在水房洗着衣服,隔壁宿舍的同学过来知会了一声。
“谢谢啊!我待会儿就下去取。”
“不用谢,不过李野你的邮包可真多。”
那位同学笑了笑走了。
一个学期快过完了,李野在这栋宿舍楼,也算是小有了名气。
原因之一,自然是他的外形俊朗气质绝佳。
原因之二,就是他几乎每个星期都能收到邮包、信件,以至于“李野整天收情书”的小道消息,不时的隐隐流传。
用吴润福的话来说,李野就是个“低调的骚包货色”,无时无刻不在被动的引人注目。
李野洗完了衣服,下楼去取了邮包,刚好被几个面熟的学生看见,就怂恿着他打开看看。
“李野,你这邮包里装的什么呀?这么沉?让我们瞅瞅呗!”
“不方便,不方便,抱歉啊!”
李野拿着邮包自顾自的走了,引得那几位同学一阵疑惑。
其实真不是李野小气,实在是这件邮包里的东西,真不方便给不熟悉的人看。
这是李野委托裴文聪,从港岛寄过来的经济学书籍和杂志。
如果再过上几年,等经济系成为热门专业之后,大家拿着境外杂志讨论一些世界前沿的经济话题,那自然是很正向的行为。
但在82年,这些话题都是非常敏感的。
特别是李野所学的世界经济专业,更是最敏感的专业之一。
在77恢复高考之后,京大经济系刚开始只有一个专业——政经专业,在80年的时候,京大才在全国率先开设了西方经济学课程。
但这种率先而为的举动,却备受争议和压力,甚至受到了上级的调查,分析京大经济系在办学方向的问题上是否正确。
然后,许多仿照京大增设西方经济学课程的高校,也受到牵连而被批评指责,甚至有的都停止了西方经济学的课程。
“市场经济自由化”,不是一蹴而就的,其中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波折。
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学术批判,持续了好几年的时间,直到1983年3月,京大经济系的老大岱老,在《京城大学学报》上发表了《现代西方经济学的研究和我国经济现代化》的文章,提出了“整体批判、个体借鉴”的态度,
然后,第一官方日报用半个版面重登了这篇文章,西方经济学才在这片土地上有了正式的生存空间。
而现在还是82年,距离明年3月还有一段时间,如果李野现在亮出来自于境外的杂志,那么肯定会招来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借阅,然后展开大讨论。
李野不排斥这种讨论,甚至争吵,但那样会牵涉他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所以这些书籍和杂志,他会拿到皂君庙的四合院,先阅读研究一下再做决定。
“李野,哥,等我一下。”
李野拿着邮包上楼,孙先进急匆匆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是不是去找静静了?今天吃饭也没看到你去食堂?”
“没有,哥你别总是笑话我.”孙先进不好意思的否认,然后晃着手中的报纸道:“看,我拿到了一份首期的《全国大学生经济学报》。”
“还真让你找到了?快给我看看。”
是京大经济系在1979年的夏天,与南开、厦大、人大、复旦、暨南、武大七院校经济系和社科院研究生院学生学术团体共同发起,向全国各大学倡议创办的。
李野伸手拿过报纸,问孙先进:“这好东西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首期《全国大学生经济学报》可不是一张报纸,在全国经济学子的踊跃投稿之下,筛选收集了40多篇文章,有9万多字,非常有纪念意义。
“一哥你吩咐的事儿我能不办好吗?”孙先进得意的道:“我用五包糖花生的价码,从79级的朱先锋手里换来的,
本来我出价八包糖花生的,但朱先锋把这报纸垫在箱子底下防潮,品相不太好,我跟他扯了三分钟,砍成了五包。”
“阔以阔以,就是不知道以后朱先锋会不会后悔哦。”
回到宿舍,李野翻看着报纸上一篇篇来自于学生的文章,好似从那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热情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