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一成了0.1秒的时间,短暂判断了一下要是一言不发的装呆萌状。
自己大肚皮边的那袋饼干能不能推给女儿。
发现希望不大。
他就选择彻底躺平把奶油饼干快速吞下肚,含含糊糊的大呼小叫,试图以此转移太太的注意力。
“这么爱吃,一点自制力都没有。那今天晚上就别进屋了,抱着这袋饼干过吧。”
堂堂酒井太太何许人也,她才不吃这一套呢。
狠狠瞪了丈夫一下。
顺便又剜了一眼,明显已经发现了老爸把自己饼干抱走啃了,却一言不发的打掩护的胜子。
“哼,你们两个倒是父女连心,一家里就我是恶人是吧!吃吃吃,好不容易减了的那点,还不够吃回去的呢!吃吧,吃完家里就绝对不买了,看你吃什么去!”
金发阿姨吐槽了两句。
却也并没有太纠缠。
又立刻把目光落回了电视上。
丈夫说的没错,这个评价真的很高。
曹老先生虽然说的是他这么大时,画不出这样的作品,听上去简简单单的像在提携后辈的玩笑话。
可认真想想。
仇英18岁画《汉宫春晓图》,王希孟19岁画《千里江山图》。
他的弟子唐宁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拿到魔都双年展的金奖了。
而曹老爷子自己那时候,都已经接他先生的班,成为南派画宗历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人了。
别说那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画出来的作品。
就算亚洲绘画领域,一些小有名气的画家。
论技法,还真就未必比18岁时的曹轩更好。
要是曹轩的话是真的。
那真的是一句了不起的评价。
“也不知道是谁呢?刘子明的儿子,到是差不多的年纪,听说一直在和老爸学画。曹老开始给第三代铺路了?”
酒井太太心下好奇,脑海里随便盘算着东夏小有名气的年轻画家的姓名。
酒井胜子微微歪着头,看着电视。
她眨了眨眼睛。
轻盈的睫毛微颤。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
会场里,也因为曹轩语出惊人,而略微安静了瞬间。
安娜凝视着台上。
这个说法很有趣。
伊莲娜小姐瞬间想到了亨特·布尔,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般评价不比当年毕加索给“猫王”先生的说法要低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一语成谶。
成为艺术界的下一段佳话。
四周的画廊主们再次交换了一个火热的眼神。
不管曹轩是在台上开玩笑,还是在吹牛皮,既然人家敢在台上说“他会成为一个大画家”。
只要老爷子再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
他们手底下的艺术经纪人们,就要化身博尔特开冲了。
纵使签回来发现,那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光凭这句话的噱头,一个新人合约,高古轩还是愿意给出去试一试的。
“怎么可能?”
唐宁则已经惊呆了。
小主,
刚刚几千万英镑的损失,让她的神情像是要死掉了一样,而现在,她的脸色苍白阴沉的,恰如从太平间里推出来的尸体。
“我知道如果我像在学校里上课一样,在台上讲一通东方艺术的赏析,如何去欣赏中国画的美。有些人愿意听,有些人不愿意听,有些人听得懂,有些人听不懂。反正不管听得懂听不懂愿意听不愿意听,哪怕我在台上胡天胡地的讲一通,大家也会胡天胡地的热烈鼓掌。然后一次不好不坏的演讲就结束了。就像很多场合的很多演讲一样,象征意义永远大于实际意义。”
曹老明亮的眼睛扫过整个会场。
“但我不想这样。我想能帮到更多的人,既然大家愿意费宝贵的时间,听我这个老头子在台上说话,那么,我很希望能带给你们一些帮助。”
老爷子的声音在整个会场里回荡。
“我不像伊莲娜女士那样,能给大家捐赠一整间博物馆,为所有的普通画家们发声。但我既然比在场的、正在收看直播的绝大多数的朋友们都更加年长,活的更久一些。所以,我觉得自己或许能给大家一些质朴心得。”
“无论国家,无论种族,无论文化差异,能给所有人都帮的上忙的人生道理。”
“我的老师弥留之际,正是日寇侵华的年代。他拒绝和日本人合作,痛骂汪伪政府。每天吃不饱,没有医生看。他躺在床上快死的时候,当着师兄弟的面,问我为什么要学画,我当时愤怒的大声说,要振兴民族艺术,让人们知道中国画比油画更优秀,我要去征服全世界的观众。让大家全都知道,东方艺术的根源来自东夏,而非什么日本画。让他们知道,比起我画的东西,日本画永远只是二流艺术。”
曹轩眼带追忆。
全场的观众都认认真真的听着。
这位可真的是战争年代一点点走过的老先生。
日本画在印象派的发展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日本画只是二流艺术——这句话在会场有些人心中有些过于强硬。
但鉴于刚刚被伊莲娜小姐骂成nazi。
曹老爷子的先生又是有名的爱国画家,本身就死在了二战年代。
所以。
没有任何人敢在镜头前,在曹轩追忆往事的时候,表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好呀,我的老师摸摸我的头说,不过啊,小轩,要是让全世界的人都自然感受到东方艺术之美,不去征服谁,让大家觉得中国画非常好,油画也好,甚至日本画也很好很好。那就更好了。”
“艺术不是我生你死,而是我很好,你也好。先生说这句话的气度和胸襟,让我铭记了整整八十年。拿一刻,我知道一个真正高贵且温润如玉的君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是谁征服谁,谁要杀死谁,谁消灭谁。
不是我比你更加优越,所以要毁灭你。
而是我好,你也好。
和fascist斗争了一辈子的老先生,能在临死前,依然说出这样充满博大胸怀的话。
全场都被震住了。
“我前一阵子和那个送我画的孩子聊天的时候。我问了他相同的问题,为什么要画画?”曹老轻声说道。
观众们每一个人都认真竖起了耳朵。
期望能够听见某些足够震撼而深刻的名言。
“他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回答我,他想让自己的爷爷开心,他想让家里过到更好的日子。同时,他的想不去辜负自己的女朋友,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对他的期望。”曹轩笑笑。
哄。
全场也跟着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