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岁安一看就有些问题,但此话他不敢当面对着周应淮说,想必周应淮也极其不愿他人对舒岁安点头论足。
车内一直都是只有周应淮的声音,一直温声细语询问着舒岁安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他手指无意中上移,触摸到舒岁安左侧小腿肚,有一些坑坑洼洼的疤痕,他止住了手的同时,看向一直看向窗外的人。
舒岁安刚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已经把脚缩了回去,若无其事的把裙裾放下。
周应淮眸色一闪,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样自己的左脚也隐隐作痛,又过了一会儿才再次抬眸望向她,黑眸清亮:“是不是想看雪?”
原以为舒岁安不会搭理他,但话音落下,舒岁安缓缓别过了脸,杏眸有些恍恍惚惚,直直盯着周应淮看。
仅仅还是张了张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舒岁安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忽然想到那些流逝的岁月,仿佛她侧边落了尘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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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看得见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但却难以触摸,只能任由他们流逝在后头,无法抓住。
莫名的情绪上涌,她的眼睛红了。
周应淮手指紧了紧,抚上了她的双颊,替她拭去晶莹。
时间仿佛回到2014年,他大病初愈从医院出院回来后,再次回到小芦筑。
曾经充满属于她生活气息的小芦筑,变成了空荡荡毫无人烟的一处被拍卖的住宅,人走楼空之余,书房里那些留存的画作和字帖都以低价贩卖流到市场上去,就好像他们之间发生过的回忆,一同被定上价格。
而他和她之间无法清算,若是非要清算,那也是无价且封存至今的无价宝......
那天晚上,他在落了尘的主卧地上,蜷缩在地板哭了整整一夜,直至被冯润华寻到时,人已经发着高热晕了过去。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会轻易落泪的人,但自从遇到她以后,他成了一个爱哭的小孩儿,一次是2013年,一次是2020年看到她邮寄过来的信件。
7年,他以为等她这个事情是遥遥无期的无望,怕是所有的爱恨悲欢都只能悉数被他埋在心里,在旧时光里燃烧殆尽直至完全消散。再见面,他方才知晓,什么叫死灰复燃。
找到她的时候那些怨也不由自主的咽下,他从未想过要报复她泄私愤,而是为了能够长长久久的站在她面前,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说上一句:“可不可以给一个机会,重新相爱?”
舒岁安轻轻抓起脸颊边的手,沙哑的开口,开口说话曾经是本能,现如今要说话却要鼓足勇气才能控制。
她说:“那年圣诞,那场雪我记在心里很多年,以至于不管身处在柏林,还是在淮北看雪时,都寻不到相同的心境了。往昔我觉得很幸福很快乐,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没办法扭转,也没办法回头。我知道你怪我不辞而别,而我也不能轻易原谅那些人和事,此后经年我回馈给你的也只有那些好的回忆,正如现如今的我一样,无法回馈给你什么,我连简单的生活表达都没有能力赋予,更何况是能够爱你这件事呢......”
舒岁安话到此便止住了,神情一如往昔,没有悲喜,没有起伏,低着头:“正因为清醒,所以才不能......”
浅浅话语,宛如冷水,浇灭了周应淮那颗心。
周应淮的心被狠狠揪住,他还是那么的温润静默,只是眼底里不再波澜不惊,似有浮光在里面,人瞬间沉默,眼前视线也渐渐模糊。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佛曰:“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要生而不见,见而疏远,这比剜心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