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的字迹,方沐阳是不会认错的。
抚摸着掌心中的鹅卵石,他甚至能依稀感受到茜茜的温度。
床上的阿依慕背着身,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来到胡玉楼也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
“我刚来的时候,茜茜对我很好。”
“我从未在青楼里见过那么快乐的姑娘。”
“后来我听说她要被赎身了,还担心她是不是被人骗了。”
“她出事那天,我刚好练完舞途径她的房间,正好遇到赵四和侯三满身血污的跑出来。”
“我担心茜茜就进去查看,结果看到她用剪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鲜血顺着脖子,淌了一身。”
“她一只手抓着剪刀,一只手原本抓着衣襟,看到我之后,就开始往自己的怀里掏。”
“我赶紧捂住了她脖子上的伤口,可那血根本止不住,我不懂你们大兴人那样神奇的止血手法,或许我会的话……”
方沐阳此刻才知道,阿依慕竟然也见证了那一晚发生的悲剧。
听到阿依慕如此说,方沐阳艰难的开口道:
“我也做不到,或许师父的银针可以救下茜茜。”
方沐阳通过点穴,可以让失血的速度变慢,但却仍旧无力回天。
听到方沐阳这样的回答,阿依慕才继续说道:
“茜茜将怀里的鹅卵石交给我,然后用满是祈求的目光看着我,直到最后她的眼睛失去所有的光彩。”
“前后也就不到十秒的时间吧,我听到门外有周妈妈带人过来的声音,便悄悄离开。”
“我当时还不知道鹅卵石上的‘沐阳’是谁,直到你在花魁游街那晚掳走我。”
“原本我并不想将这块石头给你,我觉得伱不配。”
“现在嘛,还给你也没什么了。”
说完这些,阿依慕便不再吭声,掖好了被子之后,就又在那里装睡。
方沐阳默默的将鹅卵石贴在心口上,轻轻的对阿依慕道了一声:
“谢谢你。”
背对着他们的阿依慕早就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的枕头上被打湿了一小片。
“茜茜,你的东西我送到了。”
“你看男人的眼光还可以。”
阿依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便沉沉睡去。
李玄看着床上又重新睡着的阿依慕,不禁觉得这家伙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方沐阳将茜茜留给他的鹅卵石贴身收好之后,坐回了桌边。
他接着将脸上的“千人千面”慢慢的脱下,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了另外一张人皮面具。
“这两张人皮面具还给你。”
李玄先是收起了一张人皮面具,等轮到“千人千面”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方沐阳。
结果,方沐阳摇摇头,说道:
“茜茜的模样印在我的心里,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所以不需要这东西。”
李玄点点头,收起了“千人千面”。
他原本是想多留给方沐阳两天,看来是他多想了。
方沐阳不需要“千人千面”。
李玄在确认了方沐阳没有其他需要自己帮忙的事情之后,便告辞离去了。
现在已经快要到午时了,再不回去恐怕安康公主就要着急了。
回去的路上,李玄也是想着方沐阳的事情。
虽然大仇得报,但李玄能感觉到方沐阳并没有感到多么的开心,反倒更加的空虚了。
以往还有报仇的念头,支撑着他。
可现在的,方沐阳只能是不断的体会失去茜茜后的痛苦了。
“希望他能早点适应吧。”
李玄认为这种事情是走不出来的,人只会是慢慢适应这种失去的痛苦。
偶尔会突然睹物思人,再将那伤口掀开,然后重新结痂。
周而复始,直到麻木。
李玄回到兴庆宫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安康公主。
安康公主今天都没有离开这里,只是在兴庆宫里闲逛了一番。
自打出宫之后,这地方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呢。
这里原本住着不少来到万年县调查案子的皇子皇女们,结果现在成天到晚的不见他们的人影。
元安公主今早本来也来找安康公主玩,结果安康公主没有什么兴致,元安公主便只好自己一人出行。
她难得能脱离母后的视线,如此自由的出宫玩耍,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元安公主只当是安康公主玩了几天劳累了,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安康公主见到李玄远远的冲着自己跑来,顿时眉开眼笑。
“阿玄,怎么才回来,又跑哪里去玩了?”
安康公主逗弄着怀里的李玄,宠溺的问道。
她自然是清楚李玄是去帮方沐阳了。
只是这些话可不能当着外人说。
负责记录安康公主言行的太监可是还在一旁呢。
自打准备帮助方沐阳之后,三小只就将这件事情烂在了肚子里。
即便要互相之间谈论起,也都是通过在彼此身上写字交流。
如此一来,那记录言行的太监也无法得知三小只之间交流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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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推着安康公主和李玄在兴庆宫里转悠着,李玄趁着这个机会,将昨晚到先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安康公主。
玉儿也在后面看得认真,结果好几回差点将安康公主和李玄给推进了池塘里,幸亏安康公主及时咳嗽提醒,才让玉儿没有铸成大错,看得一旁护卫的花衣太监们胆战心惊的。
他们心想,这安康公主的贴身侍女竟然如此的不靠谱。
安康公主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当真是福大命大。
安康公主和玉儿听说了过程之后,也是唏嘘不已,同时对那位胡玉楼的花魁阿依慕感到好奇。
“阿玄,总觉得这位花魁小姐也不寻常呢。”
安康公主偷偷在李玄的屁股上写到。
李玄默默的点头。
而且阿依慕和自己独处的时候,李玄看到过她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中有殷切,有期待,也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李玄并没有从中感受到恶意。
这让李玄对阿依慕更加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