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击打在岩石岛屿的海岸边上,被来自南方永不停歇的狂风鼓动着。没有可以用来阻拦风势的灌木丛,没有可为生物提供庇护的树木。这是一个贫瘠的岛屿,比一个普通的城市街区还要小。哪怕有海风无时无刻不在吹拂着这座岛屿,硫磺的气味依然飘进了女王的鼻子里,她从她的小帆船上走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他们是龙类,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愿意在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地方生活。”女王一边说,一边等待她的卫兵们下船。在他们背后的是一支舰队,几十艘小马国最精良的飞艇飘扬着他们的旗帜,就像一群趾高气扬的雄孔雀。在他们面前,一条石头小径蜿蜒爬上了一段陡坡。在小路的尽头——这座岛屿的制高点上的是一片平整的陆地,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在那个地方,她将与着名的龙酋进行一场面对面的会议。
女王的翅膀不安分地抖动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飞上那里,但是龙酋对这场会议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他们不能以飞行的姿态接近。正常来说,她会不屑于去遵守这样的一个要求,但是龙族已经证明了他们比任何一个被收归在她羽翼之下的国家更加顽固。另外,一个掠过整座岛屿的影子也在提醒她上面有正在观望的龙们,他们会确保她会服从他们的要求。
“应该还会有更多的才对。”女王低声自语道,她和她的护卫开始沿着小路往上走。她极目远眺,也只能看见一头飞在空中的龙和一头漂浮在水面上的龙。她认识那头漂浮在水上的龙。火炬,体型最大,且依然存活于世上的龙类之一,前龙酋。他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像是一只被惹恼的短吻鳄。只有他的背部和半个头还露出在水面的上方。他的眼睛紧盯着正在走上小路的女王。几缕黑烟从他的鼻孔冒了出来,很快就消散在海风中。
女王能看出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和厌恶,只是她无法理解。“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护卫们?”
她的六名护卫不安地在铠甲里扭动着,短暂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其中的一位开口说道:“当然,陛下。”
“换做是你,你会愿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吗?一个没有可耕作土地的岛屿,一个在文化、技术和教育方面如此严重地落后于其他开化地区的王国。我都能想象,其中的一些龙族甚至可能都没有对‘车轮’这个词的概念。整个王国只有一座‘城市’,或者更应该说是一座在过去十年间仓促拼凑出来的贫民窟。这样的东西,真的能拿来跟小马国相提并论吗?”
“不能,陛下。”护卫们异口同声。
“它当然不能。”女王说话的这会儿,她和她的护卫已经临近这条小路的尽头。这座岛屿的制高点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他们能看见已经被安置在那里的木质桌子,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那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坐的坐垫。“任何一种明智的生物都会希望能被正处于黄金时代的小马国的荣光照耀到,而这一切也只是证明了龙族那臭名昭着的固执,而自然地,龙酋也证明了她自己是龙族中最固执的那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如此胜任这份工作的其中一部分原因。”
女王踏出了最后的几步,抵达了最高的那层台阶,转过身来看见站在桌子另一端的两位角色。他们分别是龙酋余焰和她最卓越的骑士,斯派克。虽然比起火炬还是小得可怜,但站起来的余焰还是与已经女王一般高了,而斯派克还要高出几个头来。自他们第一次相遇以来已经过去了十年,他们都已经长成熟了。斯派克长出了他的翅膀,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对宽厚的肩膀以及一副超级英雄般的体格。余焰和他一样强壮,只是她的肌肉线条更符合雌龙的审美。
“哦,真的吗?我刚还在想一条龙的髋部肯定得有一里宽的呢。”女王说着走到桌子边上,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了。“斯派克,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看着气色不错嘛,喜欢你的翅膀,虽然还是没法跟我的比。不过不是一贯如此吗?最好的翅膀,最强的法力,最敏慧的头脑,简直就是小马国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小马。”
“开始相信你自己的自吹自擂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凝心雪儿。”斯派克说。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余焰就清了清她的喉咙。他向她望了一眼,咕哝了一句道歉的话语,然后把目光落回到凝心雪儿身上,合上嘴并将双臂交叉在胸前。
“噢,余焰,不要这么扫兴嘛。我还在跟斯派克叙旧呢。”凝心雪儿轻拍她那飘逸的长鬃毛,然后伸直了她的翅膀。它们的尺寸相比她的身材已经不成比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有在她之前所有天角兽的翼展的两倍多,凝心雪儿将她的一只翅膀伸展到了整张桌子的另一头,遮盖住了桌面,然后猛地扫开,与此同时,她的角也亮了起来。在她羽翼的末端从桌面上扫过之后,桌面上出现了一套茶具和几个盛在盘子上的纸杯蛋糕。“外交会议上怎么能少得了点心和饮料呢?海水和宝石恐怕实在是不合我的胃口,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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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们当然不会。”余焰说着翻了个白眼。她和斯派克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来,余焰跪坐着,斯派克则是盘腿坐下。凝心雪儿将站立的姿势维持了几秒钟,然后用魔法变戏法般地又变出了一朵软绵绵的云。她端坐在松软的云朵上,开始沏茶。
“所以.........为什么我再没有听到来自你的消息了呢,斯派克?卷轴和羽毛笔在这里肯定不是什么稀有货品。你建起来的那个可爱小山丘里面肯定也有那么一个地方你用来放这些东西的,对吧?如果实在没有,我肯定会安排一下,送来几箱物资,作为一份礼物,这些年轻的龙如此匮乏学习读和写的机会,实在是一件憾事。”
余焰在桌面上叩击了几下她的左龙爪。“为了这场会议,你纠缠了我们几个月,然后现在却来跟我们聊这些无关痛痒的事?”
凝心雪儿为斯派克倒好了一杯茶,将它飘向桌子的另一端,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开始倒自己的那一杯。“斯派克,怎么说我们也先得聊上一小会儿天,再进入正题吧。你的伤疤怎么样了?我相信它已经修复得挺好了。”
斯派克向茶杯伸出龙爪,却蓄意打翻了它,打翻的茶水流向了凝心雪儿的方向。“没有,它依然是一条丑陋的伤疤,还在你当初留下的位置上。”
“哦,我对此感觉真是糟糕极了,”凝心雪儿飘起了她的茶杯,但在把杯沿送到她的嘴唇边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次争吵可是你的错。”
斯派克站了起来,两道冲天而起的黑烟从他的鼻孔冒出,龙息从牙缝间渗出,舔舐着他的嘴唇。“在你做完你对暮暮、对聂克丝、对瑞瑞和其他小马做的所有一切之后,你不可能真的以为我会——”
“斯派克,”余焰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她伸出龙爪搭在他的龙爪上,那已足以让斯派克将龙爪攥成拳头,坐回到座位上了,只是滚滚黑烟依然伴着他的每一次吐息往外冒。
直到她确认了斯派克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之后,余焰才将她的目光转向凝心雪儿。“你没法将我一直无视下去的。”余焰伸出手臂,帮自己拿来了一个杯糕。她并没有吃它,只是将它放置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用它代替她之前回拒了的那杯茶。
凝心雪儿观察着斯派克,抿着她的茶,保持着她的微笑,就像是在欣赏一场趣味十足的舞台戏。等到她终于把茶杯从她的嘴唇边移开,她才将目光转向余焰。“那好,商事总是要置于家事之前的。我相信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肯定已经对那些消息有所听闻了吧。狮鹫已经投身于我那光荣的革命浪潮之中,他们那长久以来一直被他们糟蹋的故居——狮鹫岩现在正进行着有条不紊地重建。我们甚至还帮他们把他们那个老旧的小饰品从深渊里挖了出来。”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也该是你采取我那个提议,并跟随时代大潮的时候了吗?”凝心雪儿问。
“我们的立场不会改变,”余焰斩钉截铁地说,“还有,别拿那群狮鹫来说事。我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你毒杀了他们领导层的绝大多数成员,以至于到最后还掌握的政治权力的就只剩下了一只狮鹫,一只还恰恰是你那邪教团伙一员的狮鹫。”
“你不认为这么说似乎有失偏颇吗?邪教团伙?真的应该用这样的称谓来称呼它吗?在我看来,它——”
“他们认为你是一个神,而且你鼓励他们这么做。”
凝心雪儿狡黠地一笑,同时给自己拿了一个杯糕。在把它飘向她的途中,她很用心地用她的魔法剥开了它的包装纸。“你总不能责备他们那高涨的热情吧,而我自然也不能让那些崇拜者们失望,毕竟只有我是天生的天角兽,爸爸妈妈总把这当做是我天生便与众不同的标志。那些在教堂里的小马也不过是与他们感同身受而已,他们不过是以我那光芒万丈的形象为楷模,希望这能为他们的生活带来快乐安康。”
余焰对待她自己的杯糕可就不像凝心雪儿那样小心翼翼了。她用龙爪把杯糕底撕了下来,随便向后一抛,只留下了糖霜顶。“对对,不过你可能会觉得,一个神对待她自己的家人会更仁慈一些的。”
“有时候,最好的仁慈就是强制他们退休。”凝心雪儿抬起蹄子指向她身上的特殊小饰物。为了这次出访她放弃了她的王冠,但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还被掩盖在她的鬃毛下,一颗暗紫色的球形钻石镶嵌在正中间,“再说了,在我那英明神武,理智决绝和仁慈慷慨的统治下,小马国从未像现在的它那样,那么的幸福和安详过。”
“你的慷慨就快要变得像牙疼那样泛滥且恼龙了。”余焰说着,开始用龙爪扣挖那个杯糕的上半截,大块大块的杯糕被弄得粉碎,她的龙爪沾上了糖霜,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她摧毁了这份点心,任由它的碎屑落回到桌面上,然后开始舔掉沾在她爪子上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