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上尽是过客随意丢弃的空瓶瓦罐,露娜小心翼翼绕过他们,与这只独角兽碰头。然而,那夜骐的尸体不断流血,距离露娜身后几米远的大路上,慢慢腐蚀,不会有谁去在乎他生前惹了什么事。社会大环境造就的趋势,使马心很难花时间琢磨透谁在想什么,谁因为啥事心情变得低落。大家都是生存在社会夹缝中拼命求生的蝼蚁。蝼蚁之命不足惜嘛。
可露娜绝对不会这样想。
独角兽左脸处有疤,左蹄相比于右蹄显得高一些,身穿单薄的蓝色警服。见到露娜,他开口便讲:“这只夜骐疯了,神志不正常。他逃避职责,不想干活趁大半夜偷跑出来,他出小巷往哪里跑了?你瞧见没?”
皎洁的月光洒在镰刀的曲线刀刃上,将其映衬得闪烁生辉。露娜往前两蹄,所到之处,悄然掀起一阵冰冷寒风,仿佛带出万只箭矢切割凛冽周围的空气。刀刃的表面呈现出银白色的光泽,仿佛镰刀与月亮相互辉映。露娜佩服他的勇气:月夜之下,自己便是主宰者。从来没有谁敢在自己的主场上挑战梦魇之月的权威。
“你说他神志不正常,他到底犯什么罪,你又是哪个部门的,要残忍用激光烧掉他的大脑?克劳家族,我没听说过,那也不代表你能随便处决他。”
这个警察说话也不是很讲理,他的右蹄踩在地面摩擦,一团银白色魔法光影开始在魔角上凝聚,显得越来越亮。他蛮横无理,以一种侮辱性口气作出回应:
“克劳夜骐,就活该一辈子干流水线,它若反,我今天杀他算轻的。待在什么阶层就做什么事,夜骐一生下来命运就由出身定下来了,老实生存。不是我说,夜骐连魔法都学不会,又什么资格去杀他主管,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不得不承认,对方后半句话把自己惹怒了。露娜最痛恨谁拿命运这座大山去打压那些活在悲惨中的可怜马。因为露娜自己便是。她是有一个好家庭,可一场雪崩把美丽筑成的家园与通话一并葬送在悬崖之下。曾经的辉煌坍塌,变成现在的残垣断壁。露娜挣扎几百年,也没在马国获得任何实质性的荣誉,与姐姐并肩。天角兽的称号可有可无。露娜抑郁不得志,才会萌生放弃待在马国之中的想法。她直奔月球建立心中的理想国度,可不是到头来让历史重蹈覆辙,夜骐怎么了,待在地底做基层工作,养活一堆靠炼制金属的工厂,给月球建设工程所需要的一砖一瓦得靠夜骐去提供,夜骐怎么就被瞧不起呢?
“你有种再当我面说一遍!谁告诉你,打小马一生下来命运就定了?谁给你的权利藐视普通马,穷点,孤独一点怎么了,他们活该被歧视,看不起是吗?”
露娜不仅是为刚才的受害者鸣不平,更是出头去反抗一些不公平的现象。再者说,地下涌出的蒸汽完全遮蔽住小巷的出入口。入夜后气温骤降,没有谁愿留在户外受冻。
银白色激光立刻向露娜打来,露娜高举镰刀抵御,怎料这激光由中途分裂为两束,弹射到周边建筑,拐一道弯从侧面向露娜发动二次打击。露娜一个转身,轻松躲过这次攻击。
“我自报一下家门,我是一名月球特警,也是暗区魔法行会成员,我劝你不要管闲事,魔法行会的宗旨就是歼灭威胁到月城和谐的马和物。”
对方额头的青筋暴起,僻静的小道上,几个井盖在上下抽动,发出沉闷的声响。独角兽一跃而起,踩上井盖一侧,令他们全部掀开,蒸汽喷涌而出,顷刻间把狭窄的会客之路变成迷雾战场。银白色激光不停从多个角度袭击露娜,镰刀是能做到轻松反制,可也受不了对方攻击频率开。露娜浑身开始剧烈出汗,狞笑声回荡耳边,魅影忽而出现雾中,露娜一刀砍过去却发现扑了空。
“月亮公主你不知道么,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这只夜骐发现了月城的秘密,他必须死!你自己想想,天角兽能不能站在夜骐角度说话,能帮他辩论出几句有用的来。”
露娜始终抓不到独角兽的一根鬃毛,在酒精作用下她难以沉下心摸清对方进攻的规律,多次被近身武器割伤皮肤,在背部留下两道殷红的伤疤。
“月亮公主,魔法行会都记得一件事:你的姐姐,塞莱斯蒂亚曾为一个犯下错误的贵族成员做辩护,当时不少坎特洛特皇族都同意这样做,无序战乱结束后,需要贵族们维持社会稳定,能保住一个留在城堡里工作算一个。你知道,这名贵族维护阶层利益从而私下谋杀几名贫苦幼驹,结果你做了什么?又证明了什么?”
莫非他是从小马国派遣来的间谍?月球有谁热衷于从各方面搜集自己的信息?
不管了,再这样和他耗下去,露娜得去找五月梅。她的身体疲软下来,佯装放弃抵抗,一直蹄子倚靠画满涂鸦的墙壁,翅膀闭合,激光切断了礼服的领子线,使得露娜肩头暴露出来。同时她收起镰刀,等待对方放下戒备,自投罗网。正如露娜所料,这家伙看露娜落于下风,便从蒸汽之间显露原形。他的双蹄不比寻常,穿戴一副金属钢爪,眼睛瞪得比桃子都大,口水直流,缓慢朝露娜逼近,双爪贪婪地举在怀前,爪子相互摩擦发出渗马的刺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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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公主,正好市场里有老板悬赏你的身体,我顺便完成任务去领钱买座豪宅。你说说你,不珍惜深爱你的姐姐,跑月球来胡闹。活该”
“爱?我并不觉得它可以束缚我的生活,爱要是存在,天下就没有贫苦孤儿,也没有那么多不受关注,得不到亲属祝福的苦命漂泊马!”
露娜翻过身,故作投降样,坐在墙壁凸出的小台子上。她湛蓝的瞳孔显得深邃而浓郁,鬃毛随风摇曳,在皎洁月光下使得露娜更加成熟。像是独占山崖之顶,顶一把天蓝色的大伞直视远方汹涌澎湃的海浪出身。但露娜不是情场失意的浪子,她在心头仍然保有属于自己的尊严。虽孤身活于世,她不求两匹马在什么湖边廊桥上萍水相逢,她也不指着谁用钱收买自己去做有损道德的事。露娜感受到是皮肤发痒,什么东西捆住自己的双腿,使其并拢在一起。
“你爱过两个女性。一个是真主教徒,另一个是混账,你真是下头,那我给你个台阶,看你今夜怎么好好伺候我。”
对方左右摇晃脑袋,眼角泛红,四肢不安分地在露娜肌肤上滑动。露娜故意配合她,声音细而尖锐。爱情的诱惑迅速占据对方仅存的理智,匕首哐当落地,他褪去身上的警服,露出白色工字背心。
露娜仍然在忍耐,她在等待最佳时机,不管对方油腻的皮肤触碰到自己的后背,锋利钩爪划过肩膀,像是一只愚蠢的老鼠品尝捕鼠夹里的苹果。露娜有意勾引他,轻声娇喘,趁机念诵咒语。对方伸出舌头还想舔舐露娜的双肩,用钩爪去撩起露娜飘逸的长发。
“你不该当我面杀死一个无辜者,再见。”
镰刀从对方后背悄然无息地浮现,只稍一下,划开对方的喉咙,幽冥烈火迅速点燃他的上衣,并蔓延至全身。惨叫声不绝于耳,最终他为自己的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只剩铮铮白骨散落于墙角。露娜不以为然,她轻轻地将裙子上身盖住肩膀的部分拉起,头也不回地,收起镰刀,远离此地。
伤口在滴血,可露娜并不觉得。
她是丧失了爱的能力。地墓之行或许从一方面弥补了一些露娜缺失的能力,但不得不承认,露娜主要靠逻辑来决定事情今后发展。爱,便是保护对方,守在对方身边。若不爱,不是一棵树开花结果,你的生命果实与我相干?胆敢伤及无辜者,镰刀便寻行凶者复仇,铁血无情,这便是露娜做事的准则。
等下,他风干的尸骨堆下,一个什么圆柱状铁疙瘩闪闪发光。露娜用魔法把它轻轻从地面上拾起,一同让尸骨下井坠入地狱去。“湖畔医院造金属关节,感谢小蝶医生。谁时间怎么富裕。可我有什么优点,小蝶非得针对我?”
临近深夜,时间转瞬即逝,小马对于时间的观念淹没在享受安逸环境的欢愉之心中。因为只有在夜晚,才能彻底从一天的忙碌中抽身,吃点零食,就一碗啤酒下肚吐露真眼,这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啊。对于露娜来讲,这倒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庆幸的事。梦魇之月随意摆弄魔法,便能一直做那个自己。黑夜永不消逝,便成为新世界的白昼。梦魇之月,也会改变。
露娜刚把金属物件丢进井里,听扑腾一声响。仰头瞧见五月梅围绕小巷到处飞,
她可能看见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别怕,她或许没工夫关心这种细节上的事。
“五月梅,雾气太大,我沿一段路就盲目调转方向,继续往前走。这样一直循环,酒气上来我便迷路。没事了,赶快回城堡休息吧。”
五月梅脸上闪过一丝怀疑,眉毛很快舒展开来,街道上只剩路灯点缀大地这张阴暗的幕布。露娜眨动眼睛,她自己或许没留意到,瞳孔有那么一秒保持梦魇状态,立刻又回复。
“我母亲说,坎特洛特地底修建过暗堡,审问罪犯用地。无序战乱期间兵荒马乱,首都内外安保措施因警务马向外调动问题导致执勤小马数量不足,安保问题出现纰漏,”
露娜咽了一口水,这件事详细解释起来过于冗杂。
“你为啥说这个?你母亲跟你讲过?阳面的治安会好起来的,夜之子本性是善良的,消除不公平待遇,大家都愿意踏实奋斗,生活下去的。”
“怕你玩真心话,真的把自己代入。回家吧,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