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所生所长的那片土地有多丑陋。
乱山枯木,暮沙衰草,被她那美丽的来自繁华大景的母亲无数次地诅咒。
母亲的哭骂日复一日地滋养着她的怨恨,怨恨那贫瘠野蛮的土地,以及强抢强卖了母亲的那些贫瘠野蛮的人。
如果不是他们劫掠了母亲,她也能生在大景吧,生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看,冬雪未融,严寒未退,鹅黄嫩绿已初绽,其他歌女舞女习以为常,旧曲响时,其中词阙竟将这生机盎然的奇迹唤作旧相识。
她都愣住了。
她们笑她孤陋寡闻,特地寻来了一轴画,缓缓拉开时,罨画园林,绀碧溪水,霎时迷了她的眼。
她从未有一刻那么欣慰,欣慰于自己在战败那一日将匕首松紧了那个被她唤作“姐姐”的人的心窝。
难怪啊,难怪她的母亲临死时还遥遥望着这个方向,目不肯阖,用最后的破碎的呼吸不甘心地重复——
故国梅花归梦,愁损绿罗裙。
很快,一舞毕,她趋前几步,向着高坐的安王和州牧大人献上祝词。
她小心翼翼的低头敛眸,展示着最驯服的姿态,她还记得那位宋妈妈的要求,要求她必须对这位了不起的女人保持恭顺。
她当时不小心泄露了一丝惊奇,宋妈妈以为她在惊奇女人如何能做高官,还细数了一番凤大人的高贵出身和出众才华。
她才不惊奇这个呢,女人为何不能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她那位姐姐最后不也做了大将军吗?
她只是惊奇,宋妈妈严厉地要她从心底里尊敬、服从州牧大人,自己却藏着对那位大人的不喜和不满。
真矛盾啊。
她见过表里不一的人,还没见过这么表里如一地矛盾着的人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州牧大人出声:“她同蠕蠕王室有何关系?”
她不禁一震,冷汗浃背。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