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有床头两支蜡烛亮着,微微偏过头,便能看见对方的侧脸,陆润生的脸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看不真切,陆夫人说:“你骗骗她们就罢了,在我跟前还不说实话么?”
陆润生这才卸下面具,深深叹了口气,被窝里,他的身子靠向陆夫人,见陆夫人并不反感,便伸手轻轻地拥住了她,陆夫人倒有些不惯,微挣了挣,没挣脱,她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话就说,这是做什么。”
“夫人,为夫就想抱一抱你,”陆润生望着妻子近在咫尺的眼睛,将她拥得更紧。
妻与妾终究是不一样的,邱姨娘和孙姨娘在陆润生心里,色占上头,她们像这所宅院的花草,为的是愉悦他的身心,所以他爱她们的温柔小意,讨好笼络;但陆夫人不一样,她是这宅邸本身,岿然不动,她在,这个家才在。
年轻时他还不很觉得,年纪越大他越参悟得“夫妻”这两个字的分量,是以当官场的尔虞我诈令他身心俱疲时,他首先想来夫人这里寻求慰藉,而陆夫人也当得起,她确实是这宅邸里最稳得住的人。
陆夫人教他抱了会儿,身子放松下来,语调也温柔下来,“润生,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叫夫人忧心。”
“你不说才是叫我忧心!”
陆润生低头默了会儿,才终于肯将事情告诉夫人。
原来陆润生原以为四月便能将案子了结,他再把涉案官员押解进京,的担子就卸了,可偏偏这时又出幺蛾子,先是查抄的账本不翼而飞,紧接着有人翻供,于是此案又重审了一遍,这回,把五皇子一党牵扯进来了,他作为此案主审官,朝廷地方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骑虎难下,不得不往深了查,如此顺藤摸瓜,京城至少五位四品以上大员受牵连,包括三皇子母妃柔嘉贵妃的母家定远将军府,所以昨儿的奏报才费了些时候。
“那圣上的意思呢?”陆夫人蹙眉问。
“三皇子一党,圣上自会酌情发落,至于三皇子,一月之内即刻赶往封地。”
陆夫人听出了点儿意思,她挣脱陆润生的怀抱,偏过身子面对他,“酌情发落,什么是酌情发落?斩草不除根,你们又同朝为官,他日他们岂不要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