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和乾国一直是世仇,所以大梁才会在两国边境的东山关,囤下如此重兵。
萧北玄本来不想大梁掺和进来,毕竟他自己也能吞了乾国,没必要再欠人家一份人情。
不过看起来,无论是叶轻尘,还是叶瑾仪,现在都想送这一份人情。
这是很自然的,因为从地缘形势上讲,大夏今后明显会成为东洲第一强国,而且吞下乾国以后还会跟大梁接邻,大梁这个时候出兵,可以巩固两国间的友谊。
更何况萧北玄已经答应成为梁国的国之上,大梁肯定就一边倒了。
东山关离乾国的国都大安城,不过十天的路程。
故而听闻梁国来攻,乾国调往北线的兵,不得不又撤出五万,去驰援西线。
如此一来,乾国的北面防线就薄弱了许多。
被阻于玉山关的陈枭得知此事后,果断命东路的傅年雪率五万夜凉兵,外加三万大夏精兵,从薄弱处快速突破,然后又掉头向西,与他两面围攻玉山关!
玉山关的老将王晟及七万振威军确实能打,但是也架不住近二十万大军的两面夹击。
激战两天两夜后,玉山关多处城墙损毁,看着源源不断的敌军冲进关内,王晟自尽,剩余振威军在巷战半日后,终于宣布投降。
玉山关之后便是一片大平原,有大道直通京师,可以说乾国已经无险可守!
而于此同时,叶瑾仪也在猛攻乾国西部最重要的关隘长庸关。
之前长庸关由王策镇守,还有猛将陈枭辅佐,可谓固若金汤,叶瑾仪从没讨到过便宜。
但是如今,长庸关守将是一个毫无战斗经验,只会溜须拍马的李大矛,且之前王策的手下因为被柴祁镇怀疑是放萧北玄过境的同谋,被杀的被杀,被免职的免职,哪还有什么像样的人才了?
叶瑾仪只花了两天时间,就轻松攻下了长庸关,不但俘虏了两万多乾军,还收获了一大批物资,竟足够支撑大梁东征军三个月作战之用,当真是喜出望外。
有了这些物资,叶瑾仪便有了长驱直入的底气。
留下两万精锐驻守长庸关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亲率八万大军,直插乾国江南重城琬安城。
攻下琬安城,不在于能截断乾国的钱粮北上,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可以阻断柴祁镇的南逃之路!
叶瑾仪很清楚,萧北玄不光要乾国江山,必然还想活捉柴祁镇!
而她,想将柴祁镇,作为再次见面的礼物,送给萧北玄。
战事推进得非常顺利!
越往后,遇到的抵抗越少!
当乾国各地的守军、将领和地方官,看到大夏军一路凯歌,高开猛进,势如破竹之后,就知道大乾气数已尽!
偏偏又在此时,各地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延绵不绝,这些起义军很有意思,口号无一例外都是“开城迎王师,王师来了不纳粮”。
内忧外患之下,就算是对皇帝死忠的那帮人也承认,大势已去。
接下来,这帮人就合计着怎么逃命,怎么保全家产了。
乾军兵败如山倒。
十天后,大夏三路大军,已然距离京师不足五十里了。
金銮殿上,柴祁镇看着朝堂上,文武群臣竟然少了一半,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今日未上朝之官员,一律革职抄家!王德全,你带人立办!”
王德全是皇城之内,近卫三营的统领。
可是他喊了好几遍,王德全都没有出列。
他身后的总管太监终于看不下去,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王统领......他今日也没来。说是,说是远嫁的女儿怀孕了,他得去看看!”
柴祁镇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凝声道,“朕怎么听说,他远嫁的那个女儿,已年近五旬,还如何怀孕?”
金銮殿内鸦雀无声。
如何怀孕?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都已经出城了,说女儿家的狗怀孕了他去祝贺下也无所谓,反正人家不打算回来了!
“禁军统领何在?”柴祁镇声音更为阴沉地说道,“朕已下令全城百姓、军士、官员,无朕亲笔手谕不得出城,他王德全是如何出去的?”
禁军统领秦风出列,言之灼灼地说道,“启奏皇上,臣已经下令全城戒严,王德全此刻必然没有出城!臣这就亲自带人全城搜查!”
秦风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是王德全给他的三百万两银票现在就在他身上。
他早就想好了,再捞两天,他自己也乔装成百姓跑到乡下去。
开玩笑,这个时候不跑什么时候跑?
谁给这昏君卖命啊?给他卖命的那些忠臣良将,最后哪个落好了?
这么一想,秦风甚至连一丝愧疚感都没有,反而有一种因为背刺昏君,而替那些被柴祁镇冤杀的忠臣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在场百官也大都知道,秦风这些天拿着全城戒严令,在大肆收钱,然后偷偷放城里的权贵逃出城去。
可是谁也不敢说,更懒得说。
小主,
毕竟搜集证据去举证他也需要时间精力,这国家都快完了,还费那事干嘛?
再说了,万一柴祁镇这暴君不信,自己岂不是要人头落地?
所以,这忠臣啊,谁特娘爱当谁当去!
此刻,柴祁镇看着秦风,这个自己亲自提拔上来的禁军统领,自信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谁都可以背叛自己,但是他不会。
于是说道,“你去,把今日未来上朝之官员,全体抄家!”
秦风快乐地说道,“臣遵旨!臣不光要抄家,还要将这些有负皇恩的贪生怕死之徒,全部找到,打入天牢!”
秦风走后,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更深的沉寂。
战事糜烂,大夏三路大军压境,谁都知道皇城是迟早要保不住的!
这个时候,若是正常情况,怕是得有忠臣跳出来,要皇帝“南巡”什么的了,起码这样还能在南边成立个小朝廷不是?
可是现在,没有一个大臣出来说这个。
毕竟,这柴祁镇性情暴躁,阴阳难测,万一你让他南巡,他给你扣个动摇军心的帽子当场斩了你,你也没地儿说理去不是?
这种暴君,不足与谋!
在场百官都想好了,大不了萧北玄打进来,大家投降嘛!
反正他们跟萧北玄没有过节,有过节的那些,这两天早跑光了!
......
秦风出了门,径直回到自家宅子。
他的宅子现在人很多,主要是多了那些官员带不走的女眷。
那些官员留下的女眷至少有三五百之多,个个都貌美如花,他亲自挑选了最为风姿卓绝的五六十个,这几天当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他刚进宅子,就有手下来报。
“秦统领,弟兄们发现城里来了好几个眼生的人,鬼鬼祟祟地在到处转悠,如何处理,请统领示下。”
秦风皱了皱眉,知道眼下全城戒严,不可能随意跑进陌生人来,如果有,那对方是谁,来做什么的,似乎不用想也知道。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便立即说道,“咱们已经全城戒严了,又哪来的陌生人?让弟兄们不要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放宽心。另外,也别去找人麻烦,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越不能扰民。”
手下一看秦大统领突然如此仁慈宽宏,愣了下。
但很快就明白了!
哦,统领这是彻底撒手不管了啊!
他不想得罪大夏!
他想给自己留后路呢!
于是那手下也笑了起来。
说道,“秦统领,既然如此,那属下有笔买卖跟你谈。”
“什么买卖?”
“大夏王师托我给您带个话儿,说只要您到时候开了城门投降,就可以允许您带着家业,平安离开京城,富贵绵长地度过余生。”
秦风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这个平日里满口“忠君体国”的手下。
勃然大怒道,“你他娘的已经投靠夏国了?老子这就宰了你!”
那手下笑得更鸡贼了,说道,“秦统领,放心,我不是皇上来试探你的!你瞧,这里有大夏国南征大元帅陈枭的亲笔书信。陈枭不是您以前的同窗嘛,他的字迹您应当认识。”
秦风接过书信一看,果然是陈枭的笔迹。
这下嘴角就压不住了。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本来他还在担心,自己跑了以后,萧北玄会不会派人全国搜捕呢。
现在居然给他立功的机会?
这不得好好把握?
于是立即说道,“你小子给我进来!”
不装了,摊牌了,得商量下怎么配合王师进京啊!
......
三日后,大夏军包围了乾国京城大安城。
为了鼓舞士气,柴祁镇身披黄金甲,亲自登上城头督战!
此时没人知道,他身后的城楼里头,还坐着一位身穿白衣、全身皆白的男子。
只有柴祁镇知道他是谁,又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而那人,便是如今柴祁镇所有底气的来源。
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大夏士兵,柴祁镇冷声笑道,“大夏国主萧北玄何在?这逆臣贼子,见了朕何以不来下跪请安?”
城下的大夏军副将赵甲乙一听,毫不犹豫地骂道,“滚你娘的蛋!柴祁镇,你还在这狗叫什么?你以为你什么东西,要不是你老爹把皇位传给你,你给我们陛下提鞋都不配!”
柴祁镇想过对面不会对自己太客气,但是没想过竟会被如此辱骂,这是他一生都未曾经历过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接着冷声对赵甲乙道,“放肆!赵甲乙,你赵家世受皇恩......”
赵甲乙却一脸鄙夷地打断道,“我受你娘的皇恩啊!姓柴的,用你的狗脑子好好想想,要不是我们这些忠臣良将,有你柴家天下吗?
要说恩,我们才对你有恩,知恩不感恩,你这是不义!
你好好的皇帝可当,却偏偏要滥杀忠臣,如今众叛亲离,你这是不仁!
你老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如今却被你败成这样,你这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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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大军压境,取你首级如探囊取物,你还不自知,你这是不智!
你这不仁不义不孝不智的废物,如猪狗一般低贱的昏君,也敢口出狂言,当真是笑话中的笑话!”
他话音一落,底下一众大夏将士顿时都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笑罢,又齐声喊了起来。
“昏君!昏君!”
“废物!废物!”
这喊声很快传了开去,紧接着整个皇城周边的大夏军都跟着喊了起来。
此番兵临皇城的大夏军有近二十万之众,这二十万人齐声大吼,是何等的震耳欲聋!
每一个吼声,都像是一枚针,二十万枚针全都狠狠地刺在柴祁镇的胸口。
又像是一把把重锤,锤在柴祁镇那颗高傲冷漠的心间,将他那不可一世的自尊心锤得千疮百孔。
这些年,他自认为将皇帝心术玩弄得炉火纯青,天下皆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草狗,可以肆意玩弄、打压、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