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云螭慢条斯理的躬身去拾,一双小手快他一步,嗖一下抓走了干枯的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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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去,戚红药微笑回望,口型微动,无声道:太慢了。
万俟云螭偏了偏头,学着她无声道:无妨,归你。
戚红药高举起手,对着月色细看人头,全神贯注得仿佛是在观赏一件精美的瓷器,也不嫌脏,翻来调去,从七窍一直检查到脖颈断处,又掰开嘴巴细看。
白十九看着她动作,有点儿呆了,“姑娘,你不怕他身上带有妖毒?”他是一片好意,天然的有怜香惜玉之心,暗道:就算你是妖,那也一样得防备中招呀!
戚红药却没听见他的话,只凝神观察人头,神情愈发凝重。
忽见她低声道:“得罪了!”突然二指扣进头骨眼眶,稍一用力,咔吧一声,掀起了那片头盖骨。
有几个天师本来正盯着她的动作,见状忍不住拧过身去,胸臆翻腾着隐隐作呕。
只有万俟云螭慢慢踱步到她身边,探头一瞧,笑了:“脑髓都吸干了。”
戚红药斜眼睨他:“莫公子在笑什么?你很开心?”
万俟云螭道:“唔……没有,只是和你想到一处罢了。”
戚红药抿了抿唇,将头骨送身体旁边。公孙项着人安葬两位天师。
院中的气氛沉重而压抑,许多双眼睛,都投向两个人的身上:一个是姓刘的野客,一个是简大师。
明天正轮到他二人入阵。
刘姓天师紧紧盯着地上的死人,脸色也没比死人好到哪里去,月光下,可见汗一层层的冒出,晶亮亮,慢慢自额角汇集、滑落,令他鬓角处都打了绺子。
简大师没有头发,所以免了这种尴尬的现象。他看起来,倒比他的队友更勇敢,更淡定。
刘天师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戚红药没有围在这一圈,而是趁着所有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溜到门口那水缸旁,瞄了一眼。
果然。
这口缸已经满了。
浓稠的血,红得发黑,几乎要溢出缸沿。
她抽了抽鼻子,没有任何腥臭味,反有丝丝缕缕的清香飘来。
她围着院内转了一圈,发现六口大缸,有三口已满,余下的或者半缸液体,或者只有个底子。
旁人对这缸内的诡异液体视而不见,或者说,他们看见的是另一幅景象——可戚红药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这些。
一转头,正听见刘天师在请辞。
他一个野客,即无多少法宝,也没几招厉害的绝杀技,能活到今天,关键离不了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那句话,再高的悬赏,也得有命去拿才是。
公孙项闻言,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接过他递回的销金令。
刘天师垂着头,朝众人匆匆一礼,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如此说,明日我老简是一个人进阵喽?”简大师那双豹眼四顾,落在一张张或是迟疑,或是沉思的脸。
周齐宇其实很想早点进阵,他也有那个降妖的自信,可是,他的计划是跟师妹王梦儿一道进入,一来他们师兄妹配合已久,行动默契;二来,看前面的状态,那阵内必然凶险无比,若是一同进阵的人在关键时刻靠不住,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他迟疑。
他迟疑,却有干脆的。
“简大师,明日我随你去如何?”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悠悠走上前来,面带微笑。
等戚红药回到房内时,望了眼刻漏,已近子时。
她和衣躺下,觉得今日格外的疲乏,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清晨,一声嘶吼划破天空,身体在大脑还反应不及的时候,就鱼跃而起,戚红药站在床上呆了半晌,才醒过神来,耳畔听见一个变了调儿的声音:“师妹——!!”
戚红药飞身赶奔吼声传来的方向,匆忙间,余光往隔壁院落一扫,只见大门紧闭,里面分毫动静也无。